江秋裊回家偷戶口本的時候江臨故和安黎還沒回來,她一鼓作氣飛奔上樓,從書房里找出了他們家的戶口本,然后鬼鬼祟祟地溜出門拉著賀庭葉就跑。</br> “你做賊呢?”賀庭葉看的有點想笑。</br> 江秋裊睨他,“還不是為了你,等我爸回來我們估計就趕不上今天這個良辰吉日了。”</br> 賀庭葉抬手理了理江秋裊被風吹亂的發,“先斬后奏就不怕你爸說?”</br> “反正都是先斬后奏了,說就說唄,他總不能打我吧。”想到這,江秋裊一把拉住賀庭葉,很是認真地和他說,“賀庭葉,我爸要是真揍我,你可得擋在我前面啊。”</br> “行。”</br> 賀庭葉爽快答應,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捏了捏江秋裊的耳朵,“你今天怎么這么沒大沒小的,都叫我三次全名了。”</br> 江秋裊拍下他的手,揉了揉耳垂,“都快是一家人了,要什么有大有小。”</br> 賀庭葉被逗笑,牽起江秋裊的手上了車。</br> “行,一家人了。”</br> ——</br> 江秋裊和賀庭葉在民政局下班前最后一刻趕到,成為了當天最后一對登記結婚的新人。</br> 因為決定地匆忙,所以他們也沒提前拍好證件照,只能在婚姻登記處拍,不過好在兩人顏值都高,也不用怎么修圖就可以直接用了。</br> 之后一系列的流程都有工作人員帶領,江秋裊恍恍惚惚的,兩本蓋著鋼印的紅本本就被遞到了面前。</br> 小本子上,貼著一張紅底白襯衫照,下面,是他們上下排列整齊的名字。</br> 江秋裊。</br> 賀庭葉。</br> 他們結婚了,是真的結婚了。</br> 賀庭葉注視著欣賞結婚證的江秋裊,曾經妄想了無數次的場景此刻真真切切地發生了,江秋裊成為了他的妻子,成為了他將要共度一生的人。</br> 賀庭葉走過去,輕輕攬住江秋裊的腰,腦子里忽然冒出一個詞,下一秒,他也確實把那個詞叫出來了。</br> “老婆。”</br> 江秋裊一愣,整個身子都僵了。</br> 賀庭葉的這個稱呼像電流般酥酥麻麻地鉆進她耳朵里,江秋裊有些茫然無措,下意識懟他:“你亂叫什么!”</br> 賀庭葉挑了下眉,糾正江秋裊的說辭:“我們已經結婚了,叫老婆不對嗎?”</br> 江秋裊想反駁,但又發現她沒理由反駁,賀庭葉說得對,他們結婚了,已經是夫妻了。</br> 看著江秋裊那副想罵又罵不出的模樣,賀庭葉覺得十分可愛,他摸了摸江秋裊的小腦袋,哄她:“餓了沒,我們吃晚飯去?”</br> 江秋裊點頭,兩人一齊往外走,外頭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但氣溫仍未降下來,吹來的風黏糊糊的。</br> “對了,追我那事,以后不用了。”江秋裊忽然想到這件事,便和賀庭葉提了起來。</br> 當初賀庭葉說要和她從談戀愛開始,可結果被陳惑那個大嘴巴給加快了進度,兩個人被迫訂婚,為了讓江秋裊開心,賀庭葉這兩個月以來也真的是認認真真地在追她,雖然套路老土了點,但勝在他認真且態度真誠。</br> 于是,江秋裊打算給賀庭葉轉正。</br> 賀庭葉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好事,微微彎下腰,湊近問她:“那我這算,追到了?”</br> 兩個人距離有些近,江秋裊覺得更熱了,伸出一根手指戳著賀庭葉的肩膀把人推開,語氣有些傲嬌:“你這只是追人階段的轉正成功,談戀愛階段你還是在試用期。”</br> 賀庭葉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試用期男友?”</br> 男友這個詞已經不太準確了,以他們現在的關系,應該是老公。</br> 江秋裊也沒過腦子,直接說出來:“試用期老公。”</br> 說完,空氣靜默三秒。</br> 江秋裊覺得有些不妙,結果下一秒她就看見賀庭葉笑了,還笑得蔫壞。</br> “再叫一遍,去掉前面三個字。”</br> “……”</br> 她拒絕。</br> 這個羞恥的稱呼,她才叫不出口。</br> 江秋裊索性不理他,直接開溜,走出沒兩步,身后傳來賀庭葉那慣有的懶懶的腔調。</br> “嘖,小時候叫得那么熟練,長大后怎么就生疏了呢。”</br> 江秋裊想掐死他。</br> ——</br> 江秋裊和賀庭葉偷偷領證的事情是第二天被發現的,主要還是因為江秋裊做賊心虛,放回戶口本的時候跟小偷似的摸進書房,被江臨故迎面撞到不說,自己還因為緊張磕磕絆絆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br> 江臨故當場就起疑了,從江秋裊手中奪過戶口本,問她那這個干什么去了。</br> 江秋裊從小到大就沒怎么撒過謊,更別說在江臨故面前瞎編亂造了,沒過半分鐘她就全招了。</br> 知道自家的白菜偷偷從菜園子跑到豬圈去并且送到豬嘴里的時候,江臨故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br> 可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江臨故再生氣也不可能押著兩個人去離婚,只得把這事告訴了安黎,又告訴了上面的老爺子,一家子商量了起來。</br> 江老爺子一向滿意賀庭葉,所以知道他們結婚了他是開心得不得了,安黎又比江臨故更看得開,除了最剛開始有些吃驚以外,很快就坦然接受了。</br> 結婚畢竟是大事,他們還在糾結要不要去醫院和賀章商量的時候,賀庭葉突然主動來了江家。</br> “我已經跟家父說過我和秋裊的婚事了,但由于家父最近身體抱恙,所以之后的一切事宜都由我代為出面打理。”</br> 江家的人一臉懵,不知道賀庭葉是要做什么。</br> 賀庭葉身后,初喻跟他的助理似的抱著個文件夾,賀庭葉說完這段話后,她走上前,把文件夾放到桌上打開。</br> 賀庭葉將里面的東西拿出來,一一說:“這是我名下所有的房產,婚后我會在每處房產上加上啾啾的名字。這兩份是我最近新購置的琴港的兩處房產,寫的是啾啾一個人的名字,作為我們的婚房,隨啾啾挑喜歡的住。這個,是銘宇科技15%的股權轉讓書,是我給啾啾的聘禮。另外,在我這邊,我不會和啾啾簽婚前財產協議,以后我有的全部,啾啾也會有。”</br> 桌上擺了一桌子的文件,介紹完后,賀庭葉直起身,認認真真地說:“我和啾啾領證確實是過于匆忙了,家父又因為生病顧慮不暇,所以在一些禮節上確實是我們家做的不到位,但是我想讓伯父伯母還有爺爺放心,從今往后,我一定會好好愛護照顧啾啾,護她一生幸福平安,請你們放心把啾啾交給我。”</br> 這一番話,連江秋裊都沒想到賀庭葉會說,雖然她和賀庭葉并不是從該有的流程走到結婚的,感情到現在為止也還不是多么深愛,但當她聽到賀庭葉的這番話時,她是確確實實地感動了。</br> 而江家的其他人,感動程度也并不比江秋裊少,連一直冷著臉的江臨故這會兒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br> 賀庭葉難得地有些緊張,在昨天和江秋裊領了結婚證回家后,他仔細一想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做法有些欠妥,他什么都沒準備,連正式結婚的彩禮都沒給就這樣把人家姑娘給娶進了家門,禮數上是完全說不過去的,所以他熬夜準備了所有的東西,第二天一大早擬出了股權轉讓書,在江秋裊和他說家里人知道他們領證了之后,他便第一時間拿著東西趕了過來。</br> 不知過了多久,安黎率先開口。</br> 她笑著看向賀庭葉,說:“還叫伯父伯母呢?”</br> 賀庭葉一怔。</br> 江秋裊激動地抬起頭,扯了扯賀庭葉的衣服。</br> 賀庭葉輕滾了下喉結,低聲叫道:“爸,媽。”</br> “哎!”安黎激動地上前抱了抱賀庭葉,還摸了摸他的頭,“媽媽的好大兒啊。”</br> 賀庭葉:“……”</br> 江秋裊:“……”</br> 江臨故:“……”</br> 初喻作為賀庭葉法律名義上的姐姐,也算得上賀家除了賀章以外能出面的親人了,她主動和江家人溝通了之后要落實確定的一些事情,討論的婚禮的時候,江秋裊和賀庭葉都決定要推遲一些時間。</br>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事業才剛剛起步,銘宇總部剛遷回公司,之后還有一系列的問題需要解決,最要緊的還有公司上市的事情,而江秋裊剛進了電視臺,不出意外的話,整個下半年她應該都會很忙,所以兩個人都抽不出時間辦婚禮。</br> 婚禮雖然一時半會兒辦不了,但是CP粉想嗑糖就沒有嗑不到的。</br> 在江秋裊說到等會兒還要去學校把昨天沒搬的東西搬回家的時候,初喻眼睛一亮。</br> “還搬回家干嘛呀,你干脆把東西搬庭葉那去唄。”</br> 江秋裊愣住。</br> 是哦,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是夫妻了,所以也該要,同居了。</br> 天哪,她居然忘記了結婚后兩個人要住在一起這件事。</br> 江老爺子也附和道:“是啊是啊,結婚了就要住在一起了嘛,臨故啊,你們等會兒幫啾啾收拾下東西,可以盡快搬過去了。”</br> 江秋裊:?</br> 爺爺,你怎么都不會舍不得我的!</br> 賀庭葉垂眸看了眼江秋裊,詢問她:“這幾處地方,你想要哪邊作為婚房?”</br> 江秋裊:?</br> 你也這么急?</br> 看了圈眾人的表情,好像只有她一個人有猶豫和遲疑,算了算了,反正遲早是要住在一起的,也沒必要糾結這么一會兒了。</br> 江秋裊沒去過賀庭葉的另外幾處房產,光看圖片也看不出好不好,于是她還是決定去賀庭葉現在住的地方,畢竟去過好幾次了,她也熟悉一些。</br> 當天下午,初喻就叫了車,把江秋裊的東西打包送去了賀庭葉的那套頂層復式公寓。</br> 邁進家門的那一刻,江秋裊還覺得有些不真實。</br> “以后這里就是我家了?”</br> 賀庭葉:“準確點,是我們的家。”</br> 行吧。</br> 東西搬了進來,但在選擇臥室時江秋裊又犯了難。</br> 按理說,他們現在應該是要睡一個房間的,可是想到兩個人晚上要睡到一張床上她就緊張。</br> 糾結半天,江秋裊決定問問寧妮娜。</br> 結果對面秒回了一串話。</br> 【妮娜】:當然是住一個房間啊!你倆都睡過了你怕什么!</br> “……”</br> 對哦,他們都睡過了。</br> 雖然是睡過了,但是……</br> “怎么不進去?”</br> 身后靠近上熟悉的氣息和體溫,江秋裊回過神,做賊心虛地把手機塞進口袋里。</br> “啊?什么?”</br> 賀庭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我問你站在門口干什么,都大半天了。”</br> 頓了頓,賀庭葉又說:“是不想跟我睡一個房間?”</br> 江秋裊睜著大大的眼睛搖頭。</br> “嫌棄我?”</br> 搖頭搖頭,怎么可能。</br> “不喜歡我?”</br> 搖頭搖頭,當然不是。</br> “不愿意跟我睡?”</br> 搖頭搖頭,才不是呢。</br> 嗯?</br> 等等。</br> 身前的人倏地靠近,江秋裊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撞上身后的墻。</br> 賀庭葉把手護在江秋裊的后腦勺上,沒讓她的頭撞上去,然后他微微收緊手掌,捏了捏江秋裊的后頸。</br> 上前半步,賀庭葉以一個極盡占有欲的姿勢將江秋裊抵在了他和墻的中間。</br> 他微俯下身,稍稍偏過頭,看向江秋裊的眼睛。</br>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和我睡?”</br> 他靠得實在太近,低低的嗓音跟音質極好的音響般靠在耳邊,震得她內心發顫。</br> 江秋裊敗下陣來,垂下眼眸,不敢與賀庭葉繼續對視。</br> 須臾片刻,賀庭葉輕笑了聲,他直起身來,扶在江秋裊后腦的那只手順著她的手臂滑下,牽住了她的手。</br> “那就一起睡。”</br> 話落,他把她拉入了房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