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句俗話,這句俗話一開口,爭鋒相對欲大打出手的場面瞬間消氣一半。
這句俗話就是:大過節的。
辭舊迎新,可不是大過節的么,但余燦的出院請求被岳醫生駁回,他只能暗自嘆氣。
助理看他一臉上墳的臉色,以為他是因為史密斯先生那事,開門的時候勸了一句:“余少爺,要是你不愿意見,就不見了吧?”
余燦抬頭看他:“干嘛不見?不見,這身行頭可惜了。”
他今天特地做了頭發,還現叫助理提了一套新西服,手表也是新買的,隆重得像是要去參加夏江的婚禮了。
夏江接他的時候都愣了:“你今晚是有晚宴么?離真正的年底還有一個多月吧?”
余燦只是笑了笑。
史密斯明確表示只見他一個人,夏江不放心,在門口和助理一起等著。
余燦坦然地坐到史密斯先生的面前,史密斯先生先開口:“看來我離開的話,你會很開心。”
余燦漫不經心地點了一下頭,挑眉:“有一個精神病在身邊,還時時刻刻可能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我想除了你,沒人會開心吧?”
史密斯的藍眼睛微微瞇了瞇,笑:“你知道我不是想要傷害你的,我只是……”
余燦的眼神變得危險,打斷他:“我今天不是來聽你告別都還要刺激一下我的語言的,你應該慶幸你那天沒碰我,不然你現在不可能還有氣坐在這里要求見我一面。”
史密斯先生“啊——”了一下,帶上了一層嘲諷:“是嗎?你說我是精神病,那你又何嘗不是呢?”
“我當然不是,”余燦搖了搖頭,“我是神經病,本來就不是一個病理進程,希望你明白。”
史密斯的藍眼睛才震顫了幾下,眼底里莫名其妙興奮的光湮滅,留下的都是無情。
余燦比他還要無情幾分。
“我就要回去了,”史密斯先生像是在自言自語,“或許我們再也見不到了,我知道你們不會讓我活著。”
余燦微微挑起嘴角,不否認。
“再叫我一聲親愛的,”史密斯先生看著余燦的眼睛,“像是以前一樣。”
余燦慢慢站起來,史密斯先生被簡單地進行過醫療措施,但是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和他以前考究的一切衣服都不同,余燦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嘴角一直上揚著。
現在的他,如同一位圣潔的神官,俯瞰以為骯臟的乞丐。
余燦微微低下頭,湊進史密斯的耳邊,薄唇微微開合,說出四個字。
然后他很愉悅的看著史密斯先生就此失控。
夏江帶著人沖進來,他被助理拉在身后擋著,史密斯先生中英混合的咒罵把所有人都嚇愣了。
余燦卻笑得一臉燦爛,甚至笑出了聲。
“你們西方信奉什么?上帝?”余燦在他被帶走前笑著開口,“尋求恩賜的時候要叫上帝,不能叫親愛的。”
場面更加混亂,余燦的笑意更深,助理看不下去了,拉了他一下:“別刺激他了,還笑。”
余燦聳了聳肩,也許史密斯先生說得對,自己何嘗不是和他一樣呢,內心瘋狂的因子總是會控住不住。
助理好奇:“你給他說什么了?”
關上車門,余燦看著遠方的路:“去你媽的。”
助理嘶了口氣:“好好的罵人干什么?”他委屈。
余燦揉了揉眼睛:“我說,我對史密斯先生說‘去你媽的’。”。
助理愣了一下,無聲地笑了:“余少爺,著實是我過度擔心你了。”
兩人回了醫院,余燦感嘆了一句花的大價錢也沒有招展到兩小時,和助理分開,他打算拿這身衣服陪一天路正則,雖然他看不見。
電梯門剛打開,他的手機就響了,是路正則樓下護士站的電話號碼,他三兩步就跨了過去,聽見了監護儀的嘀嘀聲,直覺告訴他,是從路正則病房里傳出來的。
一股強烈的心慌席卷上他的神經。
小護士看見他了,還拉著他:“你是知道路警官今天醒嗎?頭發也做了,衣服也穿得這么隆重。”
路正則怎么了?
路正則醒了……
醒了!
耳邊還有些什么聲音,他都聽不清,只知道要快點趕到路正則的病房。
今天天氣正好,雖然陰云不散開,但是第二年的伊始,他能手動加上小太陽。
更何況他的小太陽此時正蘇醒。
“血壓正常、血氧飽和度正常、心率和呼吸都是正常的……余燦呢?余燦還沒回來嗎?”護士長一邊記錄著,一邊要轉頭找人,就看見了余燦。
余燦看著路正則沒有血色的臉,他那雙眼睛仿佛有吸力,明明病怏怏的,卻讓他移不開眼。
他啞著嗓子:“我回來了。”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遙遠,這種感覺他這個月來體會了太多次,多得他快要暈死過去了。
路正則的眼角微微彎了一下,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自己都驚了一下,但很快聲音里帶著絲絲的沙啞說:“真好,一睜眼就看見你。”
余燦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眼里的淚水已經糊了一臉了。
原來看見自己心愛的人醒過來是這種感覺,腳下輕飄飄的,手上沒力氣,心臟跳動得毫無規律可言,耳膜都在震。
等回過神來,他已經走到了路正則的床沿,已經坐下來握住了路正則的手。
今天這身行頭一點也不虧。
他心里卻是笑著的,這樣看起來他是抓住伴侶之手的新郎。
“歡迎回來接受我的愛。”
余燦低頭在他的手背上親了一口,淚水沾在他的手背上,在他的眼里印上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