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漆黑的幕布籠罩了整個大地,蕭瑟秋風呼嘯而過,寒氣將整個曳云殿都染上了濃重的寒涼。稀疏的星子掛在夜空之上,將那輪清冷的圓月,襯得更加明亮了,也更加,孤寂了。
曳云殿內,滄瀾站在殿門口,一身白衣染上淡淡的涼意,她卻倔強的不去加一件衣服,不回去守著暖爐。雙眼盯著前方不遠處的回廊,那里,卻始終沒有她期盼的身影。
“主子,回去吧,快子時了”,云琴云棋站在她身后,滿臉的無奈和擔憂。
滄瀾不語,仍舊怔怔的盯著回廊的方向。
她不信,終究不信,天顏真的會那么狠心。
可是突然,一陣無力的暈眩襲來,滄瀾頓時臉色蒼白起來,身子猛然支撐不住一樣,幸好云琴云棋眼疾手快,及時上前將她扶住。
多么熟悉的感覺,一開始,她漸漸無力,然后便全身癱軟,再然后心底開始燒起一把火,越燒越旺,將她全身都燃燒,若是沒有那一絲清涼,不知道,她會不會被這把或梵燒,今晚,或許就有機會知道了。
“主子,回去吧”,云琴云棋眉頭已經緊緊鎖起,擔憂的看著自家的主子變了臉色,感覺到主子身上開始升起一股不尋常的火熱。
“去房內等也一樣啊”。
他們不明白,為何天顏公子明明放不下主子,卻仍舊堅持要大婚,為何他們主子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心意,卻又不能跟天顏公子廝守在一起,難道邁出這一步這的有那么難嗎?
滄瀾依舊不語,雙手緊緊抓著云琴的衣袖,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不會倒下去,雙眼,卻沒有離開那個他會出現的方向。
圓月在空中盡情的放著光輝,它周圍一層淡淡的光暈緩緩成型,明日,恐怕有大風吧。
明日,是他的大婚。
這時候,他在做什么?
傾顏殿,殿門早已關閉,帶著無盡憂慮無盡恐慌的太監和宮女早已睡去,連值夜的小宮女都忍不住倦意來襲沉沉睡去,可是淚天顏的寢殿內,一道高挑的身影,將一道長長的影子托在了窗臺上。
淚天顏身著中衣,肩上披了一件紅色披風,火紅的顏色,也沒有感染那一道清冷的身影。
他怔怔的望著天際的一輪圓月,堪比日月之輝的絕美容顏帶著凄涼,一雙好看的鳳眸也浸滿了濃濃的掙扎和矛盾。
每當月圓的時候,他都在她身邊,可是這個月圓夜,他們該何去何從?
想起那一日,她倉皇跑走,離去前留下一句,“曳云殿除了你,踏入者,格殺勿論!”
她到底要做什么,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了卻非他不可,為什么當他要決定放棄的時候,她還緊緊揪著不放,難道,她就真的這么不甘心?
不信,他不信的,水冥寒在,火流云在,哪一個不是她曾經愛過的男人,為何從沒有愛過他,卻要說出這樣的話。
放過他,放過他們彼此,不好嗎?
曳云殿,滄瀾終于撐不住了,全身已經癱軟的撐不住自己,即便雙手仍舊緊緊的抓著云琴的衣服,想要站起來,而是終究是不能。云琴將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間,房門和殿門大開,只為了她能第一眼看到走來的身影。
子時了,已經是子時了。
她體內的毒一點點開始發作,心口火熱的裂開,好像涌出了無數的火舌一樣,瞬間將她全身燃燒,然后,她全身浸在漫天的大火之中,痛,很痛,可是更難受的,是心口那宛若蟲蟻咬噬一樣的痛癢。
云琴云棋擔憂的看著自己主子滿頭大汗,卻咬著嘴唇強忍著的樣子,著急的走來走去卻沒有一點辦法。
他們主子說,今夜,他們不用顧著她,他們只要守好曳云殿就好,除了天顏,進來的男人,都得死。
他們主子還說,烈陽丹已經毀了,今晚,除非是天顏,她寧愿死。
他們主子更說,若是天顏真的狠心至此,她真的死了,請告訴天顏,她愿意為她的愛陪葬。
“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啊?”云棋開始焦躁起來,看著這樣的主子,他們慌亂,他們毫無主意,狂他們被天下人稱為“醫毒雙圣”,卻連他們最在乎的主子的毒都解不了,什么“醫毒雙圣”,根本就是狗屁。
云琴雖然沒有焦慮,可是臉色卻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他望著床上蜷縮成一團,滿頭大汗的主子,雙手緊握成拳,他也不信,天顏公子真的會眼睜睜看著他們主子死。
“云棋,你去準備一桶涼水,越涼越好”,天顏公子沒來,或許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涼水可以暫時緩解主子身上的痛。
云棋點頭急速跑走,可是房內的云琴卻仍舊擔憂不已。
這樣極致的媚毒,根本不是涼水能控制的,涼水或許能緩解主子一時的痛楚,可是若沒有天顏公子,主子早晚…會爆體而亡。
“誰?”云琴突然爆吼一聲,雙眼立時冷厲的朝著窗戶方向看去。
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夜空下,又以極快的速度從窗戶跳了進來,身姿迅速,在云琴還來不及出手之際,他已經穩穩的站在了房內,滄瀾的面前。
天底下能讓云琴如此遲鈍的人,只有天下第一高手,公子無痕水冥寒。
“你來干什么?”云琴仍舊防備不已,雙眼充滿了戒備。
水冥寒不語,垂眸看著在床上難受的大汗淋漓的滄瀾,冷漠的雙眼閃現著受傷和心疼。
“他…真的值得讓你如此?”他輕問,俊顏之上染了悲戚。
黑衣之中的雙拳緊緊握起,極力的忍耐著自己的痛楚和心上,這個時候,他不該跟她計較太多,她若死了,計較這些還有什么用。
滄瀾勉強的抬眼看眼水冥寒,然后便疲憊的閉上,她很累,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抵擋媚毒上面,她沒有過多的力氣去想什么,去爭辯什么,去計較什么,如今她腦海中只殘留著一絲的力氣,那就是想念,想念天顏。
苦澀爬上剛毅的面龐,水冥寒幽幽的再次說道:“你真的已經在乎他至此了嗎?”
問了,只是自取其辱罷了,可是卻又忍不住問了出來,明明知道答案,他就是忍不住問。
她已經,在乎他至此了。
寧愿用自己做賭注,寧愿死了,也不愿再讓別的男人觸碰,寧愿賭錯了,她也要等,等著那個不知道會不會來的人,而他,明明站在她眼前,明明她已經毒火攻心,她就是能忍住這極致的媚毒,不讓他幫她解毒。
滄瀾沒有再次睜開眼,身上急劇起伏著忍得極為困難,若不是那粗重的呼吸聲,不知道的人會以為她已經去了,可是偏偏就是那粗重的呼吸和滿身被梵燒的血紅肌膚,讓她痛不欲生。
“云…琴,殺了…他…”她說過,今夜除了天顏,其余人一律殺無赦。
水冥寒身子猛地一僵,臉上的苦澀和痛楚更甚了。云琴卻在猶豫著要不要出手,或許如今,水冥寒是救主子唯一的法子了。
再過不久,媚毒發作到極盛時刻,主子會失去意識,被媚毒的欲火所支配,倒時候,她已經分不清誰是誰,或許那時候讓水冥寒…
“殺…”滄瀾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主子…”云琴依舊沒動,他不知道這么做對不對,或許明日主子醒來的時候,會殺了他,可是他也必須這么做。
可是,水冥寒沒有讓他這么做的機會,冷漠的俊顏被痛楚占據了所有,挺拔凜然的身姿多了幾分凄涼,“不用麻煩,我馬上走”,說完,轉身,走的步伐踉蹌,走的哀戚悲涼。
“水…”云琴的話來不及出口,房內已經沒有了水冥寒的身影。
夜,越來越長,月,越來越圓,清冷的寒光透著寒徹月光,讓一夜,兩座宮殿,三個人,傷盡了情。
傾顏殿內,那道碩長的影子依舊映在窗臺上,望著夜空中那輪明亮的圓月,他臉上的哀戚變成了心死。
子時了,他忍住沖出去的沖動,可是她也沒有來找他,這是不是說明,已經有別的男人進入了曳云殿,已經有別的男人為她撫平了今晚的痛楚。
她說,“曳云殿除了你,踏入者,格殺勿論!”
終究只是一句玩笑而已,她說她不想死,所以這次也一樣,她不會死。
夜重了,風涼了,紅色的披風上面沾染了一些寒露,漆黑如緞的發絲上,也凝結了一片薄薄的水霧。淚天顏哀嘆一聲,終究伸出手,將窗戶緩緩關上了。
轉身,卻看到了房內兩道憑空出現的人影,淚天顏一怔,而那兩道身影仿佛也明顯的看著對方怔住。
“你怎么會在這里?”他該出現的地方,是曳云殿,或者,今晚的人不是他,是火流云或者沁流人?
水冥含游移的目光在同樣驚異的云棋身上逡巡一會兒,才緩緩轉過頭,冷漠的眼神看著淚天顏不帶一絲表情。
“我剛從曳云殿出來”。
淚天顏苦笑一下,果然,他沒有猜錯。
“云兒讓云琴殺了我”。
淚天顏驀的抬頭,月光下,邪魅的俊顏帶著不可思議。
水冥含移開目光,冷然的氣息突然變得微弱起來,“云兒她,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