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宋所說，胡中慧對機關術的造詣并不深。
    至少她的造詣不足以讓陳小妍重傷瀕死。
    畢竟陳小妍的陰眼是能抹殺鬼魂的，她怎么會被胡中慧傷成那樣？
    “其實我對機關術并不了解。”
    胡天德道：“從我父親那一輩開始，機關術就只是被當做傳家寶一直鎖在保險箱里面，我也根本沒去看過。”
    “但小慧從小就天資聰慧，并且有些頑劣，她和胡昆一樣，都喜歡研究那些古老的東西。”
    “有一天她受了胡昆的蠱惑，知道了墨家機關術的來歷，她對此很感興趣，就偷了保險箱的鑰匙，把那半冊機關術給偷了出來。”
    “但她沒有看完，那本書就被胡昆給偷走了。”
    胡天德搖搖頭道：“這東西對于我來說，其實就跟一本廢書一樣，我根本沒有當回事，當時也不知道這本書有多厲害。”
    “可沒想到，我家小慧就憑借從里面學到的東西，治好了她自己的病。”
    “說實話，我當時是感覺非常不可思議的，我甚至都不信她是靠著書里的東西把自己治好的。你應該知道，我女兒小慧從小就得了怪病，連醫生都說她活不到成年。”
    “我當時只以為是老天開眼，放了我女兒一條生路，所以她才能莫名其妙好起來。”
    胡天德嘆了口氣，表情也有些無奈起來：“就這么相安無事地過了二十年，直到兩年前，我外孫女胡小萌，也突然查出了重病，這對我這個老頭來說，無異于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我當時很好奇，為什么我女兒不讓小萌去醫院做檢查，而是讓醫生來家里給她做檢查，甚至查出重病之后，也不讓小萌去醫院治療。”
    我插話道：“因為去醫院做檢查會留下醫療記錄，如果將來有人要探查真相，很容易就會懷疑胡小萌是七死命格之人。”
    這也就是為什么，楊領導給我的資料里面顯示，胡小萌沒有重病的醫療記錄。
    “沒錯。”
    胡天德點點頭：“小慧真的很聰明，當然，這也是因為她在二十年前就有了經驗。”
    “直到小萌快死了她才告訴我，二十年前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治好的，當時我聽完，當場就癱了。”
    我道：“二十年前失蹤的那些人，就是她抓去給她自己續命的？”
    “而胡小萌重病后，她打算故技重施，繼續給胡小萌續命？”
    胡天德紅著眼睛，又點了點頭：“是，因為她是七死命格的人，如果不續命，她是必死無疑的。可沒想到她救活了自己，卻讓七死命格轉移到了她女兒小萌身上。”
    “我胡家到了我這一脈，往后便都是女兒，不管是小慧還是小萌，都是我的血肉至親，我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我外孫女去死？”
    “我們只能將錯就錯，繼續按照小慧的續命手段，給小萌續命。”
    “真正實施續命的是小慧，而劉文彬負責給小慧拐騙那些七月十四出生的女孩，而小慧之所以要找劉文彬來做這事，就是因為劉文彬的女兒也是七月十四出生。一旦將來有人深查這些事，劉文彬必然會做那個替死鬼。”
    “而且劉文彬很忠心，因為他也要救他女兒，可他沒錢，我胡家有錢，他便必須對我們忠心。”
    “而我，就負責給他們善后。”
    我吸了口氣，強忍著憤怒，這三個人，配合得倒他媽默契。
    “那你們胡家的那棟房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問。
    “那棟房子，相當于是實驗室，也是給小萌續命的地方。”
    胡天德低著頭道：“畢竟不是什么干凈事，不可能在家里明目張膽地殺人。而且那棟房子還有一間地下室，那些女孩的尸體我們沒辦法處理，就只能用水泥封在了地下室里面……”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都跟警方交代了，那些尸體現在已經挖出來，還給她們父母了。”
    我捏緊拳頭，冷眼看著胡天德。
    他似乎不敢抬頭看我，繼續道：“至于你說的那個叫陳小妍的小姑娘，我們確實遇見過，但這個小姑娘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我問：“哪里不同？”
    胡天德道：“當時小慧和劉文彬共同推算出來，只要用這個小姑娘的命來給小萌續命，小萌就能擺脫七死命格，以后我們也就不用再殺人給她續命，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好消息。”
    “可沒想到，后來卻發生了意外。”
    胡天德搖搖頭，甚至有些遺憾，他說：“這個叫陳小妍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小慧和劉文彬同時出手，竟然都沒怎么傷到這小姑娘。”
    聽到這兒，我頓時皺起眉頭：“你們都快把她打死了，還沒怎么傷到她？”
    胡天德道：“我說的都是實話，那小姑娘很厲害，小慧和劉文彬給她造成的傷害，頂多就是一些皮外傷，倒是她，差點把劉文彬給打死了。”
    我聽得目瞪口呆。
    陳小妍差點把劉文彬打死了？
    “后來我聽小慧說，那個小姑娘如果想殺人，她和劉文彬都得死。”
    “而且那小姑娘只重傷了劉文彬，但卻沒有傷害我家小慧，這件事我們也一直都想不通。”
    我冷聲道：“那是因為陳小妍也是胡家人，她根本不忍心對胡家人下手。”
    胡天德嘆了口氣，懺愧道：“我現在知道了，是我對不起胡昆，我更對不起胡家的列祖列宗。活了大半輩子，做出這些喪心病狂的事，我淪落至此，是應當如此。”
    今天的見面就到此結束了。
    恐怕這也是我最后一次來見胡天德。
    我也答應了他，不去揭穿胡中慧，因為我現在即便是去揭穿胡中慧，我也沒有證據，而胡天德已經成為真正的‘始作俑者’了。
    這個定論是推翻不了的。
    臨走前，我起身看著他：“我再告訴你一個真相，一個你和胡中慧都不愿意面對的真相。”
    “胡小萌之死，不是因為七死命格，是因為續命，是胡中慧的續命，還有你的縱容。是你們導致了胡小萌的死亡，你們害死這么多人的意義，變成了害死胡小萌，你不覺得諷刺嗎？”
    說完，我走出房間，身后傳來胡天德撕心裂肺的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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