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虛老道口中的陳家大小姐,是陳家家主陳述長子的長女。年僅七歲,挺聰明伶俐的一個小丫頭,行事作風很有儒家儒生做派,溫文儒雅,多是受她爺爺進士郎老儒生的影響。
天分三教六宗,在這片大陸也是有這些劃分的。三教自然是道教、儒家、佛道,六宗則是南邊劍影門、梅花宗。妖族的朝天宗,無名門,還有仙族的玉瓊宗,天一門。這些只是修仙界大多數人心目中正統之地,其中也不缺乏三教六宗的衍生物,或是散家神仙自立門戶。
偌大的樹林自然什么鳥都有。
其中還不包括,消失在漫長星河中無比強大的神魔兩族。還有那舊藏于地下無盡之地的鬼族冥將一類,那廣闊無垠之地,四祖未踏足之地,四海之濱,云云。
大致來說,是三教六宗構建了這個世界的神仙體系,其余的只是占據不多罷了。平常人眼中的正統與否,與那些一念修行人來說無關痛癢,到底是大道三千。
在這求仙成神的狹長通道里,三教六宗之間也形成各自間為妙的關系,有因為關乎各自的陣營和族人的命運。除去三教各自相爭不茍同國家或是種族之間,其余的六教皆是各自不對付,相處同一陣營的則是世代交好。而仙族的兩大宗門之間卻是不溫不火,妖族和人族都是各自同仇敵愾,又分別勢同水火。崢嶸歲月中也有人摒棄氏族偏念,大道路途結伴而行,也有人因為一些氣運結成世世代代的仇怨。
而上三教中的關系更是為妙,且在百年進程發展中,趨向于三教合流的趨勢。
但趨勢只是大致方向,地下還是有點不溫不火,摩擦不斷,也就有了三年一次的涼山論道,且是經久不衰……
說到底還不是,我家說的對,都要聽我的,你說的是什么玩意……
而空虛道人和那陳家老儒生侍郎大人,雖是兒時摯友,老來知音高山流水之合。相互之間還是受教一教的原始影響,互相不服氣,互相看不上眼。
有沖突自然就會爆發矛盾,幾年前,二人互相論道還是不分伯仲之間,相互留著顏面,又都感覺自己更勝一籌,問題還不大。
每次結束,二人都是喜笑顏開,趾高氣揚的神態。
到了近兩年,情況發生了大逆轉,再與那老儒生論道的時候,多出了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空虛老道常常腹背受敵,不禁深感痛楚。常常被對方二人的合擊之勢打的人仰馬翻,每次都是灰溜溜的離去,回頭來窩一肚子火。
怎么想,怎么氣。
關鍵這時就已經不是誰對不對的事了,完全就是山腳下小鎮里潑婦罵街一般,那個不是又蹦又跳,臉紅脖子粗,搞不好還要擼開袖子過個兩招,若是旁人來拉架那姿態更甚,如那兩只蘆花大公雞著爭奪母雞。
當著孩子的面也不好大大出口,以一抵二屬實心累。
為了以防往日重現,便想到了這個計策。
用無念去牽制那陳家丫頭,以無念那機靈無賴勁,想必那陳家丫頭不會吃癟也會頭疼上兩日,這時間足夠自己扳倒那老儒生。
又想到,那陳家女娃娃還算水靈,老爹又在雨花國當官,爺爺還是個老侍郎,雖是自己生氣辭官,但地下門生遍布大江南北。
等無念過了門,那仕途也是平步青云啊,即便不走仕途,做一個閑云野鶴也不錯,平平安安一輩子,總比入那個打打殺殺的修真界好。
美男計橫空出世。
至于對面怎么想,空虛沒多想,全憑自己一廂情愿,關于無念怎么想,空虛也沒多想,反正后者也拒絕不了。
……
“老頭子真是蛋疼,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非得讓老子牽扯進去”,無念對著前面吐出口痰,伸出稚嫩的手掌透過手指縫看了看天空的月亮,無奈道:“他只是個孩子啊!”
這話自己是和自己說的。
與此同時,忘仙鎮南邊的陳家大宅院。
從大夫人房間出來的家丁,捂著自己的臉,明顯憔悴了幾分。先前還為去道觀佛祖會生氣而飄忽不定的心境而煩惱,如今卻是沉到了谷底,臉色更像吃了屎的難看。
家丁垂著頭,嘆著氣,心中的郁悶是想發泄,卻怕隔墻有耳,被有心人利用。找人傾訴?自然不妥,自己敢說也沒人敢聽啊,誰叫那人是大夫人,這陳家的二把交椅,在朝為官家主的生母。
心中的牢騷萬一落到了她耳朵了,那是想死都難了。
定然生不如死!
想到這家丁不禁心中后怕。
那家丁慢慢的走著,并不著急回去,有這股怨氣在,回去也睡不著。
郁悶壓著胸口,只得嘆一口氣,吸一口氣,再嘆一口氣。同時空落落的一只手,在身前抖動著,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引起的。
末了,到了自己門前,才忍不住說了句:“這算他娘的什么事!”
說吧趕忙捂住嘴巴,掃了一下四周院內、墻頭上,弓著身子快速推門而入。
進門時還不忘狠狠的踢了一腳門邊邊,發出沉悶的響聲來,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說到底常威還是運氣不好,半路上湊巧遇上了剛從陳述書房走了的丫鬟,而這丫鬟還是二夫人的。
大夫人和二夫人向來不對付,只是礙于各家身后家族的顏面,一直不敢撕破臉皮。常常以姐姐妹妹相稱,在外人眼中是姐妹情深,府中上下一片祥和之境。
但有些事和有些苦只有下人們才能體會那種心酸和苦楚。
就拿常威無故挨了個臂掌來說。
這本就是無妄之災,只是趕上了那丫鬟傳了句:老爺去了二夫人哪里,大夫人還是早些休息吧!只是代為傳話,那丫鬟被叫進門掌摑了兩巴掌,泛著血絲的紅手印赫然印在了那丫鬟還算可觀的臉上,連同嘴角也掛上了淡淡血跡。
煞是看了心疼。
家丁常威就更無故了,就低著頭俯著身子站在哪里,顫顫巍巍,什么都沒做就領了一個臂掌。
俗話說,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可真有時候,這還真不算倒霉,無妄之災怎能用倒霉二字描述那!
這陳府大夫人是出了名的暴虐,更是一個愛吃醋的主,和這陳家老爺陳述同齡,年近耳順之年。老頭精力旺盛也不能老是盯著你這塊老臘肉發泄吧,老頭想取小妾,老夫人年輕時不肯,一哭二鬧三上吊,老人只能作罷。
到了現在,自己淡了,還是不肯,那地方也不讓去,把老頭搞郁悶了。
曾有府中姿色還算上品的丫鬟,被老頭軟磨硬泡,許了二夫人的名分,被強迫了一宿。到了第二天,懷中那還有那嬌滴滴的美人,倒是床頭放置著那丫鬟血淋淋的頭顱。
剩下的尸體到如今還沒找到,那陳老頭嚇的兩天沒敢合眼。
如今回想還后怕,只得蒙著頭,在被窩里低嗚,“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
說完還喏喏的掀開一點縫隙看一看門外,更是一年到頭不回家,生怕自己也沒了身子。
這是府內上下心知肚明的事情,寧可在二夫人跟前放個屁,也不能在大夫人面前發個聲。
而至于這個溫順的二夫人,卻是一個奇女子,本是自家老爺外出撿回來的丫鬟。起初沒人敢說什么,只道是一個有些姿色的窮苦女子,明眼人都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這名苦命的女子過不了兩天,便會離奇消失了。
個別起了色心的護衛和家丁,心中還期望大夫人多折磨她一會,好讓自己跟著舒服一下,那女人生的細皮嫩肉,一定很潤,很夠勁,豎起大拇指贊嘆道:“自家老爺的眼光何時差過。”
仔細斟酌后,“除去第一眼。”
可能那時老爺還是雛,饑不擇食。
有看熱鬧,有感到惋惜的,有同情的,還有憐憫的,自然還有等著爽的。
人們這一等就是兩個月,那叫山茶的女子就這樣住下了,與府中上下打成一片,人們只道她是一個溫文儒雅的女子,更像是落魄大家閨秀,不是剛來時那貧苦人家的模樣。還有人說,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凡來了,那骨子里的仙氣是藏不住掖不住的,山茶只是莞爾一笑沒有說話。
人們猜測,是自家老爺把人送回來交代一聲就走了的緣故,才讓茶花活了那么久,沒有遭到夫人的報復。
也有人勸她走,茶花還是笑了笑,搖了搖頭,繼續著每天修理灌溉花朵的日子。
期間大夫人,來看過一次她,二人說了什么。
府內老人記得,大夫人是笑著走出那間屋子的。
等到兩個月后,陳府傳出了個天大的消息,陳老爺納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