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br> “你說這是什么?”</br> “肥皂啊,哦,這種帶著香味的叫香皂,還有一種圓圓的,可以用來沐浴,叫做澡豆。”</br> 聽著丫鬟的講述,庚雙臉上的表情變得奇奇怪怪,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有些驚喜,重重復雜的情緒居然能在一塊兒出現,她喃喃道,“居然有老鄉,我怎么沒有發現呢?”</br> 當即讓翠竹再出去打聽一下,看看肥皂鋪子背后的東家是誰。</br> 這一天的西街,是在熱鬧的搶肥皂中度過。</br> 臨頭算了算利潤,竟然有一百七十兩。</br> 還是因為第一次賣的少,很多百姓都沒有搶到,最后一個個拉著顏色鋪的掌柜和跑堂問,什么時候能夠再上新貨。</br> 當然,這些后續的事情都由顏色鋪的掌柜考慮,彼時,鄔顏半拉半拽著施傅興,來到蹴鞠場外。</br> 天格外的晴,風格外的輕,施傅興衣衫卻拉扯的不太整齊,像是被欺負的良家婦女,額頭汗珠滾落:“顏娘,我還是選擇做‘廣播體操’!”</br> “不行,廣播體操是有時間限度的。”鄔顏半步不讓,她平時弱柳撫風,看起來柔柔弱弱,但顛勺的手臂其實有很大力氣,對付施傅興這種常年不運動的人綽綽有余,“誰讓夫君當時不答應,現在只能踢蹴鞠。”</br> 聞言,施傅興簡直想返回過去,敲自己的腦袋。</br> 遠遠的,蹴鞠場上生龍活虎的小三爺,一不小心瞥到兩個身影,立刻變得緊張起來。</br> 那個讓他丟臉的女人怎么又來了?!</br> 小三爺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雖然上次是他的誤會,但不至于要把事情宣告與眾吧?要是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小三爺被一個女人拒絕,還自作多情覺得對方喜歡自己,簡直沒臉在蹴鞠場混下去!</br> 一想到那種可能,就擔憂不已,以至于在場上走神,差點兒被蹴鞠打到。</br> “王二你上來替小爺。”</br> “這才剛開始,小三爺有什么事啊?”</br> “怎么?出恭你也跟著,給爺擦屁股還是做什么?”小三爺滿臉橫蠻,一邊讓小弟替自己下場,一邊大搖大擺從別的地方繞出去,等到眾人看不見了,才一改步子,朝遠處的人狂奔而去。</br> 不行!他得將人攔在外面!</br> “這…公子這是做什么?”</br> 半路,鄔顏停下腳步,看著停在他們面前氣喘吁吁的小三爺,面露不解。</br> “你,你們來這里干什么,趕,趕快離開!”小三爺生氣地喊話,只不過因為不連貫,威力少了幾分。</br> 鄔顏覺得好笑,施傅興則是不滿地皺起眉頭。</br> “我,我告訴你們,爺才不是心軟的人,如,如果你敢說出去,爺絕對饒不了你!”</br> “是嗎?”鄔顏笑著反問,盡管她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什么事情,眼睛眨了眨,女人意味深長道,“其實可以不說。”</br> 沒想到她會這般好說話,倒是讓小三爺有些狐疑起來:“真的不說?”</br> 別是坑他吧?!</br> “只要你幫我們一個忙。”</br>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小三爺聽到鄔顏提出條件,反而松了口氣,咬牙點頭:“你先說是什么忙?”</br> 鄔顏笑了笑,這笑容,讓旁邊的施傅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br> 他開始為對面無知的小三爺默哀。</br> 半炷香后,施傅興發現自己錯了,真正需要默哀的人是他才對!</br> 十八歲前,他身子不好,很少出門干農活,十八歲后開始讀書,接觸的都是彬彬有禮的文人書生,以至于從未見過小三爺這般如此野蠻的人。</br> 同是縣學學子,對方卻仿佛是沒有受過教化,活在遠古時期的野人。</br> 施傅興被小三爺勾著肩膀強行帶走,他回頭,他漂亮的妻子,正面帶微笑,抬起一邊的手朝自己揮動。</br> 施傅興面如死灰。</br> 很久之后,有剛入朝的新人,無知無畏詢問施傅興第一次踢蹴鞠的感受,彼時已經成為御前紅人,時常陪著天子踢蹴鞠的施大人冷漠吐出四個字:人間煉獄。</br> 于是沒過幾天,就傳出施大人喜佛經的傳言。</br> 之后的事情姑且不提,回歸眼下,當晚回到家,施傅興第一次沒有讀書,簡單吃了些食物,洗漱完后便倒頭大睡。</br> 鄔顏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酸疼的肌肉在夢中.抽.動,人卻累到了極致,沒有醒來。</br> 鄔顏嘆了口氣,燒了些熱水,用熱帕子替他敷身子。</br> 第二天,施傅興沒有起床。</br> 鄔顏也知道不能把人逼的太厲害,剛運動都會產生這種情況,運動后的肌肉會產生酸,需要堿性食物中合。</br> 她在廚房找出了幾顆蘋果,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買來剩下的,想了想,決定做道甜點。</br> 蘋果切丁放入鍋中炒軟,搟好的面餅一個放入盤中,一個切成細細的長條。</br> 等待片刻,鄔顏將熬出汁水的蘋果塊倒入裝有面餅的盤中,白砂糖調和后的蘋果酸甜可口,夾了一小塊放入嘴中,只覺得滿口留香。</br> 然后在上面交叉擺放面餅條,刷一層蛋黃液,使其整個表層覆蓋。</br> 鄔顏看著挺滿意的,最后的步驟自然是烤熟。</br> 因為女人時常烤東西,在買宅子的時候,特意從外面請來泥瓦匠做了一個烤爐。</br> 此刻便是用的它,將做好的蘋果派放進去,蓋上蓋子,大約烤制四分之一的時辰便成功。</br> 施傅興醒來的時候,桌子上擺著四菜一湯,外加甜點,糖水。</br> 他渾身酸疼,腹中饑腸轆轆,坐下的時候腿都不能打彎。</br> 對面的鄔顏又恢復了她溫柔的樣子,和昨天坑他的人完全不同,嬌柔道:“夫君,顏兒給你做了幾道新菜,嘗嘗吧。”</br> 見狀,施傅興打了個激靈。</br> 少年人在心中警惕,不能被迷糊,這些都是假象,只要吃過,他就要繼續上.刑.場了。</br> 一個克制著不讓自己多吃,一個誤會對方太過疲勞沒有胃口,鄔顏想了想,心疼道:“那就把蘋果派打包起來,等小三爺過來后給他。”</br> 施傅興:“……”</br> 算了還是吃吧。</br> 晌午后,院子門敲開,小三爺如約而至,強拉著施傅興去蹴鞠場。</br> 臨走時候順了幾塊蘋果派,嘗到味道后,頓時驚為天人,被.強.迫的心理消失不見,小三爺拍著胸膛和鄔顏打包票,會給她帶回來一個蹴鞠魁首。</br> 鄔顏笑著送走兩人。</br> 等到人影消失在轉角,鄔顏收回視線準備回院子,關門的時候,庚雙的丫鬟忽然出現。</br> “施娘子,這是我家小姐給你的賞花宴帖,你可一定要來啊。”</br> 小丫鬟遞過一張燙金帖,笑瞇瞇的樣子仿佛不懷好意。</br> 鄔顏接過去,打開一看:“后天?”</br> “可不就是后天嘛,奴婢要送的帖子太多,一時間把你給忘了……哦對了,像這種宴會上的人,都是金城有名的閨秀夫人,施娘子最好把你這衣服換掉,實在不行,就求求陸小姐,想必她應該會幫你。”</br> 翠竹陰陽怪氣,都說有什么樣的主子便有什么樣的丫鬟,對方簡直把這句話詮釋了徹底。</br> 鄔顏冷笑,啪的一下便把木門拍上了。</br> 門外傳來翠竹的尖叫,剛才那個距離,估計是碰到了鼻子。</br> 鄔顏心想,不就是衣服嗎?她腦子里裝了幾百年的服裝進化史,什么樣的漂亮衣服沒有啊。</br> 就是西式宮廷裝也能搞出來。</br> 別到時候穿過去,一個二個跟在她屁股后面求同款就好了。</br> 女人冷笑幾聲,對門外的破口大罵充耳不聞,只邁進書房畫設計圖。</br> 有時候,女人之間的好勝心,都是逼出來的。</br> 仲春之際,萬物復蘇,百花爭艷。</br> 由縣令夫人一手操辦的賞花宴,于一個晴朗的天氣,在庚家城外的別院拉開帷幕。</br> 當天,也是院試開案的日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