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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106

    106</br>  京城的郊外也是和別處不同的風景。</br>  聽說這兒曾是前代皇族射獵之地,草地寬廣,一望無際,又沿著溪水建了一間間休息的小亭子,每逢春季,京城的百姓便會相約來此踏青。</br>  施傅興扶著鄔顏下馬車。</br>  春風拂面,青草樹木的香氣沖淡了他身上的墨水味,連讀七八天書的悶沉腦袋,在此刻也仿佛變得清醒起來。</br>  看來“放松”的確是有用處的。</br>  側頭看向將自己拉出來的鄔顏,今日是他的生辰,顏娘為自己精心準備禮物,他心里又感動又高興,甚至有一絲絲難以言說的驕傲。</br>  誰家的妻子會為丈夫花費七天的時間準備驚喜呢?</br>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br>  “夫君,我們去草地上坐著吧。”溪邊的亭子本就不多,他們來的晚,這會已經沒有空余,好在鄔顏準備了野餐布,她找了一個遠離眾人的地方,將野餐布鋪到草地上。</br>  又讓安兒把食盒打開,拿出里面的吃食。</br>  鄔顏起了一大早,自然是做了無數種吃食,主食是海苔包裹著米飯和玉米肉粒,切成圓圓小塊的飯團。</br>  此外還有蛋撻、蛋黃酥、漢堡包、油燜筍、椒鹽小土豆等零食,一一拿出來后,占滿了一半的野餐布。</br>  看得施傅興目瞪口呆,怪不得安兒提著那么大的食盒。</br>  緊接著,心里就被暖流盈滿。</br>  想到以前生辰,他都是在縣學讀書,施母偶爾會來看看他,下一碗陽春面,大多時候,趕上春忙,這一天施傅興只會獨自在縣學的藏書館里度過。</br>  有一個人會為了自己生辰而忙前忙后,這種感覺,和施父施母的偏向不同,讓施傅興陌生的同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br>  他偏頭看向鄔顏,女人正在和安兒說話,溫柔的春光照耀在她如玉的臉上,細膩的皮膚沒有半分瑕疵。</br>  視線下移,涂抹了胭脂的嘴唇紅艷如桃花,張張合合,每次都能看到皓齒和舌尖。</br>  突然想抱抱她。</br>  被心中想法驚到,施傅興訕訕地避開眼睛,很快又忍不住轉回來,他覺得有些口干舌燥,不得已轉移注意力:“顏娘,現在可以告訴我黑布下是什么了?”</br>  鄔顏恨鐵不成鋼:“夫君不再想想嗎?哎,顏兒原本打算,夫君若是猜出是什么,顏兒便......”</br>  “便什么?”</br>  鄔顏臉色紅的賽過胭脂,她踮腳湊近施傅興,在耳邊說悄悄話:“便任夫君處.置.....”</br>  施傅興:“......”</br>  他不是傻子,不會聽不懂這個“處.置”的真正含義。</br>  前些日子交公糧的時候,鄔顏要和他玩什么“女皇臣子”的游戲,他累死累活伺候女皇半個夜晚的時間,后面天亮了,本到了他開始享.受的時候,安兒因為急事敲響了他們的房門。</br>  當天,施傅興的臉色就沒有好過,好不容易忙完手頭的事情,等到夜晚,他準備繼續昨晚的事情,鄔顏卻說,累了,不想做。</br>  施傅興:“……”</br>  此刻,女人壓低的聲音柔柔的,帶著撩人的氣息:“除了女皇臣子,還可以玩公子丫鬟……夫君覺得如何?”</br>  施傅興喉嚨動了動,明明被說動了,表面還裝模作樣道:“…不怎么樣?!?lt;/br>  鄔顏翻了個白眼:“夫君肯定在撒謊,你們男人不就喜歡女人伏小做低嗎?”</br>  尤其施傅興這人,以前的時候,對待自己可是說一不二,典型的大男子主義。</br>  她就不信他不動心!</br>  施傅興沒有再開口,鄔顏便作勢要將黑布挪開:“好啦,既然夫君不愿意,顏兒現在就揭曉答案!”</br>  她的手剛剛放到黑布上面,就被施傅興握住:“咳,為夫覺得,做事情不能輕易放棄。”</br>  所以他并不是因為因“獎勵”才去猜的。</br>  口是心非!</br>  鄔顏內心翻了個白眼,面上看破不說破,狡黠笑了笑:“那夫君繼續猜吧?!?lt;/br>  施傅興點點頭,開始認真觀察。</br>  之前他猜測是書畫框,此刻再看,卻發現有所差別。</br>  黑布下的東西雖然有棱角,但并不像書畫框似的規整,而且體積大,半人的高度,他想到什么,抬頭四處觀察。</br>  見狀,鄔顏好奇:“夫君在找什么?”</br>  一望無際的草坪,柳枝隨風飄搖,依如女人家婀娜的腰姿,相約而來踏青的百姓各自聚在一處,施傅興的目光快速在他們身上掠過。</br>  不遠處,幾個孩童跑來跑去,他們手上拿著一根形如木梭的東西,一頭綁著細細的魚線,另一頭,則是天上飛翔的紙鳶。</br>  施傅興眸光微閃。</br>  那些小孩子的鳶,大小只有黑布包裹著東西的一半,但想到鄔顏的性格,施傅興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br>  “夫君?夫君猜出來了嗎?”鄔顏笑嘻嘻地在男人面前走來走去,遠離人群,她的面紗只掛在一邊,露出的精致容貌,漂亮的如同仙女。</br>  施傅興勾起嘴角:“猜出來了?!?lt;/br>  “是什么?”</br>  男人伸手指著天上飛來飛去的風箏,篤定道:“顏娘帶的,必然是紙鳶?!?lt;/br>  說完后,他得意地看向鄔顏。</br>  他以為鄔顏會驚訝,然而,施傅興并沒有在鄔顏臉上看到驚訝的表情。</br>  女人仿佛是早就預料到他可以猜出來一般,或許說,鄔顏提出這個賭約,便沒有讓施傅興失敗的打算,她眨眨眼睛,卷翹的睫毛隨著閃動:“夫君你好厲害?。 ?lt;/br>  施傅興下意識覺得不太對勁,但沒有細想,因為那邊鄔顏已經將黑布掀開了。</br>  也是如此,他差點兒懷疑自己的眼睛。</br>  只見鄔顏的紙鳶和別人都不同,它的大小并不僅僅有半個人,等到將折起的竹撐展開,已經擴大成兩個人的長寬。</br>  實際上也的確是兩個“人”。</br>  施傅興震驚地看著鄔顏畫的卡通人,有些不忍直視。</br>  這......是什么?</br>  “夫君,顏兒親手做的紙鳶,你喜不喜歡啊?”</br>  鄔顏為了展開這個“龐然大物”,累得出了一身汗,鼻尖冒出小小的水珠。天知道為了做這個東西,她和安兒接連忙了七天的時間,最終才在紙鳶師傅的幫助下,徹底收工。</br>  她覺得施傅興讀書太累,遠在京城,又沒有小三爺和他踢蹴鞠,每天只在客棧讀書,久而久之,怕是要抑.郁。</br>  “你,親手做的?”</br>  聞言,原本覺得不忍直視的施傅興頓了頓。</br>  “當然了。”鄔顏不知道什么叫謙虛,她只知道有些事情,做了就要說出來,她指著兩個卡通人:“藍衣服的是夫君,粉衣服的是我。”</br>  施傅興:“……”雖然很感動,但他為什么被剪短了頭發?。?lt;/br>  鄔顏也不知道男人的糾結,她抬起臉,委委屈屈地撒嬌:“為了做它,顏兒好累的,手都被竹片劃破了。”</br>  說著伸出一雙柔荑,白皙的手指上面有幾道淺紅色的劃痕,其實并不嚴重,但施傅興看見后卻心疼不已。</br>  他拿出手帕,替鄔顏擦掉臉上的汗珠,再看那丑丑的紙鳶,也變得可愛起來,這可是妻子親手為他所做的生辰禮物,比那些孩童的紙鳶要好看!</br>  放紙鳶并不難。</br>  施傅興本不想當著那么多人跑,這實在不和禮法,鄔顏便說如果他不放,自己就去放,到時候專往有人的地方跑,才不管他呢。</br>  施傅興哪里同意,他接過來,在鄔顏的搖旗吶喊下,將巨大的紙鳶放到了天上。</br>  算了,反正也沒有人認識自己。</br>  ……</br>  狗蛋今年八歲。</br>  他的爹娘是賣肉包子的商販,因為從小就能夠吃肉包子,他比其他同齡的垂髫小兒長的都要壯,所以是個小霸王。</br>  今日爹娘好不容易休息,帶著狗蛋來郊外踏青。</br>  小孩期待這天很久了。</br>  為此,他拿出自己的壓歲錢,跑遍整條街,才挑到一個老鷹的紙鳶。</br>  其他小伙伴都是燕子、白鴿、黃鶯這樣的小鳥兒,只有自己是兇猛的老鷹,狗蛋很滿意,他覺得老鷹非常符合他的身份。</br>  此刻,他的身后就跟著一群伙伴,他們一邊跑一邊拍著手:“狗蛋的老鷹飛的好高哦!”</br>  “老鷹是最厲害的,當然飛的最高!”狗蛋得意地說。</br>  話音剛落,碧藍如洗的天空,鳥兒的溪水,一個個老鷹、燕雀、錦鯉的紙鳶中,突然出現了兩個“人”。</br>  正在草地上奔跑的孩童們愣住了,他們以引為傲的紙鳶在兩個“人”面前,變成了如同螞蟻的大小。</br>  狗蛋不知道,他只顧著奔跑,跑著跑著,突然覺得周邊都安靜下來。</br>  于是他回頭,發現小伙伴們都不見了!</br>  再一抬頭,狗蛋也愣住了。</br>  ……</br>  “夫君,夫君你慢點!”</br>  鄔顏提著裙邊,呼吸有些喘。</br>  男人果然都是小孩子,一開始讓他放紙鳶,表現得仿佛被強迫的良家女,這會兒追都追不上。</br>  而且不知道從哪里跑來一群小孩子,跟在施傅興的屁股后面,遠遠看過去,還有些壯觀。</br>  聽到鄔顏的話,施傅興停下腳步。</br>  放紙鳶不需要跑,只需要拉扯紙鳶線,便能一直不掉落。施傅興看著圍著自己的一群小孩,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圍過來來的,有個高高壯壯的小家伙問他:“哥哥,你的紙鳶好大啊,我可以玩玩嗎?”</br>  “我也想要玩!”</br>  “還有我,還有我!”</br>  嘰嘰喳喳,聽得施傅興直皺眉頭,他沒有理他們,而是走到鄔顏面前:“給?!?lt;/br>  見狀,一群小孩羨慕得不得了。</br>  “夫君不玩了?”</br>  “不是你想玩?”施傅興挑眉。</br>  他以為她想玩。</br>  鄔顏的確想玩,假意抱怨了一句,而后接過紙鳶,沒想到紙鳶力量太大,拉到她微微趔趄。</br>  好在施傅興離得近,及時搭了一把手:“小心些?!?lt;/br>  鄔顏嚇了一跳,經此一舉,她想玩但又不敢玩,眼睛轉了轉,忽然想到什么,眼里閃過光芒:“夫君,我們一起玩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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