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賀云沂近乎是貼耳式的呢喃。
辛葵扭動了一小會兒后, 像是認命了那般,也不再掙扎了。
兩人這樣你上我下的姿勢,又是相面而對, 辛葵骨骼輕巧,很是輕松地便被他環住。
一時之間,空氣里起伏的顆粒,也好像靜止了, 定在兩人的上方, 俯瞰而下。
辛葵被賀云沂專屬的味道所包圍,那氣息本應清清淺淺地拂過來,在此時刻卻熨燙得能融化人。
小姑娘本來就因為這樣的相觸,不適應地梗著脖子,嫩白后頸上, 雪潤嫩滑的肌膚起了一小片雞皮疙瘩。
可腰上的力度始終不減,攬著人,不像是有放松的趨勢, 辛葵心里做了一番自我斗爭后,也就漸漸地放松了下來。
辛葵的小腦袋緩緩地垂下。
她原本被賀云沂摁住, 埋在他的肩窩里。
此時此刻稍稍偏了頭, 改為側臉埋在他的鎖骨處。
清落的骨骼硌得人難受, 但賀云沂剛剛的那句話,更吸引人的注意。
這句話后, 他沒有再多余的詞了。
“你還是很困哦.........”辛葵小心翼翼地, 幾乎用的是氣音。
“嗯。”
不知過了多久, 賀云沂才緩緩地應下。
只用鼻音輕輕地哼了聲。
那應答從胸膛處傳來,緩緩地震了瞬,像是余波未消盡的電磁。
辛葵靜息間, 只聽到了相隔而交的心跳聲。
快過一陣后,緊接著又是慢一陣的速率,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
倏而間,頭頂上的人又沒了聲。
辛葵努力地抬頭,想去覷他。
抬眼便是近在咫尺的喉結,線條優美而利落。
格外性感。
她還沒來得及臉紅,賀云沂又將她往下摁了摁,撈進懷里。
“陪我。”
這下沒吭聲的,輪到了辛葵。
她像是啄木鳥,小小地,定定地,迅速地點了點頭。
這句話是怎么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啊。
就還要陪他。
辛葵睫毛顫巍巍的,假裝閉眼,大概是催眠自己,剛剛這一切發生的都是假的。
思緒漸漸回籠,很多事情便回到了剛才發生的節點處。
辛葵到這時候才倏然想起來——
她怎么就.........
怎么就和賀云沂同!床!共!枕!了!
來不及想太多,辛葵喉嚨里發出輕微的嗚嗚咽咽。
她干脆裝死,俯首崴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今天沒休息好,還是一路奔波而來的路上浪費了太多精力。
自從閉上眼,辛葵的眼皮緊緊地闔上,像是膠水般黏住,死活也睜不開了。
她的思緒漸漸地游離,繼而發散了一片。
視線的四周沒有任何著落點,只中間的白光往余遭擴散。
在好聞的氣息和賀云沂的懷里。
辛葵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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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葵做了個夢。
像是在海水里飄蕩著,無處可依。
她在隨著海浪起伏而不由得自己的時候,看見了在岸邊的賀云沂。
對方視線像是嵌在了她的身上,不曾轉移。
但任憑她如何呼救,對方卻不曾有任何動作。
那樣如烙印而滾的目光,即便是在夢里,相隔得那么遠,她都能夠明晃晃的察覺到。
“所以干嘛不救我.........”
辛葵呢喃而道,而后她緩緩地掀開眼皮。
目光所及之處,是挑高天花板上的燈。
“............”
辛葵呆滯一瞬,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馬上從床上彈起來。
她半坐在床上,身下的觸感,以及身上鋪著的薄被,都是真實存在著的。
深灰色的被褥因著她大幅度的動作,緩緩地從肩側落了下來。
辛葵迷蒙著眼,繼而自發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目光渙散的同時,意識率先回籠。
她下意識往旁邊看。
空蕩蕩的。
床上已經沒有賀云沂的影子了。
她來給賀云沂送藥,來探望他。
結果反過來——睡得呼呼的那個人,變成了她自己?!
辛葵油然而起一股近似于又羞又赧的感覺。
她抬起胳膊,揉了揉自己還在發蒙迷糊的眼。
下了床后,逡巡了四周,發現連鞋子都沒有。
辛葵干脆赤腳,往外邊挪動。
還沒走幾步,那門像是有感應似的,直接開了。
賀云沂推開門,看向她,“醒了?”
辛葵嚇了一跳,雙手抱肩,往后退了瞬。
定下心神來,她才開了口,還有些不好意思,“......前輩?你之前醒了怎么不喊我啊。”
“看你睡得熟,也就沒喊你。”
賀云沂穿著休閑的家居服,細碎的黑發垂在額前,目光從小姑娘的亂蓬蓬的頭發往下撂。
纖細潔白的腳踝處,辛葵什么也沒穿。
光著腳。
辛葵還一無所知,聽他的聲音,跟往日比,除了低沉了些,好像也沒太大的變化。
他現在又主動起了床,病是不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你把鞋穿上。”賀云沂目光頓頓,繼而收了回來。
辛葵抬眸,“可我沒看到我的鞋在哪兒。”
夏末,天氣還不算太涼。
她今天過來的時候,穿的是淺粉色的涼鞋,用以細帶環繞。
所以......
剛剛她睡著的時候,是賀云沂親自幫她脫的鞋。
她這雙鞋很難脫,需要用手輕輕地纏著繞著,才能避免細繩亂亂地交錯在一起。
一想到他半蹲下來,俯身緩緩地在她腳踝處,時不時地用指尖觸碰到。
辛葵“轟”的一聲炸了。
不過賀云沂沒在意太多,他稍稍側過身去,在話落以后便緩緩地邁了出去,身影消失在門框處,“你原來那雙,我放在床的另一側了。不過也不用急著現在穿,你先去床上坐著,我去給你拿拖鞋。”
“哦......我才想起來,我今天進門的時候沒有換鞋。”辛葵聽到他說拖鞋,這才反應過來。
只不過一瞬的功夫,賀云沂去而復返,他直接邁進門內。
走近以后,在她面前單膝而半蹲,放下了一雙男士拖鞋。
“沒事,本來我這也沒有女生的拖鞋。”賀云沂說著直起身來,“你先穿我的。”
辛葵動作緩緩,沒吭聲。
賀云沂看她這幅模樣,挑了挑眉,作勢又要蹲下去,“要我幫你穿?”
一招斃命,辛葵頓時活了過來,“我自己穿......自己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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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從臥室里出來,辛葵看到桌上放的藥,直接問他,“你現在有沒有好一點兒?這個藥吃了嗎?”
“剛剛吃了一片,好多了。”
“前輩,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在這兒嗎?”
“不好奇,何阮陽都和我說了。”
“嗯嗯,他說你發燒得厲害。”
賀云沂本來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聽到辛葵的這句話,瞇了瞇眼,而后看向她,“他的話你還信?我就是普通的感冒。”
賀云沂這樣說,何阮陽當然不信,因為有生之年,很少看見他生病。
但之前演唱會有一場水中舞,剛好又逢換季。
這個節骨眼,稍微有些不注意,就被有機可乘了。
賀云沂自覺能夠自我調理好,也就沒去醫院。
辛葵杵在桌子前沒動。
等到空氣里再次凝結下來,詭異的安靜平鋪在兩人之間。
“離那么遠做什么?”賀云沂朝她招手,順帶拍了拍自己周圍的位置,“放心,傳染不了你。”
隨著他這樣一句話,辛葵茅塞頓開。
心里之前一直存著的迷惑,都被盡數撥開了掩蓋著的灰燼,大剌剌地露出原本的樣貌。
原來他不過來拿那一百包葵花籽,無緣無故爽了約。
只是怕傳染給她。
辛葵小步踱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
不像是之前那般,反倒是認認真真地盯著他瞧。
饒是賀云沂這般心性隨性的人,任由小姑娘打量,身姿干脆往后閑散地一癱。
“你在掃雷?”
“不啊。”辛葵還在盯,“我是在看,你的氣色有沒有好一點兒。”
她從小在中醫藥世家長大,不說仔細攻讀鉆研出了什么,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也會看一下面相之類。
賀云沂現在確實趨向于正常。
想到這兒............辛葵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哎呀。”
“怎么了?”
“我給你帶了中藥過來。”
“嗯?”
辛葵迎著賀云沂疑問的視線,語氣懇切,“我從我爸那兒要來的,他說這個可以和西藥搭配著一起吃!”
話語間,小姑娘自告奮勇,“我幫你去熬!你這兒有鍋嗎?”
“有,但沒怎么用過。”
“沒事,我也沒怎么用過,剛好很配。”辛葵嘿嘿笑了兩聲。
“那你去弄。”賀云沂看向她,語氣頗有點兒無奈,“別把廚房炸了就行。”
辛葵邁入廚房的瞬間還在想剛剛賀云沂的最后那句話。
.........什么叫別把廚房炸了?
她會那樣?
她能是那種人?!
雖然沒做過飯,但是加點水熬熬的事兒,聽起來就很簡單。
她要讓賀云沂知道,做什么都不能小瞧人,她也是可以的!
辛葵滿懷信心地開始了,中途沒敢去問辛鄴具體的操作怕引來更多的質問,干脆就上了網,在搜索引擎里搜查了一番具體的操作。
一頓操作猛如虎后。
辛葵拿著鍋,緩緩地從開放式的廚房旁,探出一顆腦袋出來。
賀云沂揚了揚眉。
看到她的額前,有一小撮兒黃毛兒。
大概率是被火給燒的。
“前輩......我大概率是不行了......”辛葵語氣弱弱,“但是藥不能浪費,要不你來試一下?”
賀云沂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悠悠哉地直起身來,朝著廚房這個方向邁。
辛葵也沒走開,圍在他身邊,開始給自己一個臺階下,準備無死角地開始吹彩虹屁,“多稀奇的事兒啊,病人自己給自己熬藥,我還是很佩服的。”
賀云沂唇角微勾,“你每天腦子里就在想著這些?”
“那也沒有都是這些......”辛葵雙手撐在料理案板上,一眨也不眨地看賀云沂操作。
其實她都不知道賀云沂會這些。
只是憑著直覺,覺得他什么都會。
就是無條件地信服他啊,沒由來的。
但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沒錯。
賀云沂確實操作利落,看得出來不是當下研究完就直接新手上路。
他抬手蓋住蓋子,低眉垂眼。
頭頂暈黃的燈隱隱綽綽地罩下來。
“前輩,你做飯是不是很好吃啊。”
“嗯。”
辛葵看了會兒,覺得有點看不夠,干脆轉過來,背抵住料理臺。
又徑自開口,“等你熬好藥我就走吧,時間好像不早了。”
賀云沂聽到后沒吭聲,只是撂開藥罐的蓋子,修長的身子轉而覆過來。
他長腿微彎,身子前傾,雙手撐在辛葵腰側兩邊的料理臺上。
呼吸相近間,賀云沂視線沉沉睇下來,望入她的眸,“晚飯我也會做得好吃,你要不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