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莉輕哼了一聲,沒有接話。</br> 這一刻,溫言是真真的想到了往后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要是說從前安雪莉身體好好的,倒是有搬出去的可能性,現(xiàn)在右腿幾乎是廢了,完全沒知覺,而且是永久性的創(chuàng)傷,沒有恢復的可能性,以后怕是要一直住在穆宅了。</br> 她還沒辦法有意見,因為安雪莉是為了穆霆琛才變成這樣的,安雪莉剛?cè)ツ率瞎ぷ鳑]多久就出了這樣的事,以后也不可能拖著一條廢了的腿繼續(xù)工作,穆霆琛理應(yīng)養(yǎng)著安雪莉。</br> 凌晨,溫言定好了鬧鐘,起夜查看安雪莉那邊有沒有什么需要。</br> 迷迷糊糊的走到安雪莉的房門口,她正要敲門,突然聽見里面?zhèn)鱽砹税惭├蛘f話的聲音,像是極力壓制著情緒的低吼,而且是用英文在講話:“我說了我不需要,誰愛繼承誰繼承,沒有繼承人就捐了,我一分都不要!你們聽不懂嗎?!”</br> 繼承?溫言稍稍想了那么一下,得到了一個答案,應(yīng)該是安雪莉去世丈夫的遺產(chǎn)吧?什么毛病有錢都不要?這未免太奇怪了,讓她繼承遺產(chǎn),還這么大反應(yīng),好像要強迫她吞毒藥似的。</br> 溫言沒敢立刻進去,等里面沒動靜了,她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敲門:“小姨,你醒著嗎?要不要上廁所什么的?”</br> 過了一會兒,房門從里面打開了,開門的是安雪莉,瘸著一條腿,因為傷還沒完全恢復好,連站立都有些困難。溫言急忙扶住她:“你別亂走動,萬一摔倒了就不好了,平時沒事兒的時候我會扶著你活動一下,你單獨一個人的時候可不能隨便走。”</br> 安雪莉眼神直直的盯著她,眼中的情緒復雜難辨:“做人要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不是么?就像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也沒有藏著掖著,我裝不出來。你不想照顧我也完全可以不用照顧,更不用大半夜的起來。你看到了,我自己能走,能活動,摔倒就摔倒,多摔幾次就長記性了,不疼怎么能記住?摔疼了,自然就不會再允許自己摔倒了。”</br> 溫言有些莫名其妙,安雪莉這番話像是話里有話,可她理解不出其中的含義,這話好像是在對她說,又好像是安雪莉在對自己說:“額……我沒有不想照顧你,你說得也沒錯,人多跌倒幾次是會長記性,但是不適用于你現(xiàn)在的情況,你可能會摔得再次進醫(yī)院,所以還是讓我照顧你吧……”</br> 安雪莉突然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后背抵靠在墻上,緩緩的滑坐在地:“我想喝酒,你陪我喝幾杯吧。”</br> 凌晨快三點,喝酒?</br> 溫言腦瓜子嗡嗡的,下樓去拿了一瓶酒和兩只小巧的酒杯,怕安雪莉喝多了。</br> 事實證明,她拿再小的酒杯也沒用,對于一個真的想借酒消愁的人來說,一杯接著一杯的,也能不局限于酒杯的大小,照樣能把一瓶酒喝干。</br> 隨著酒勁上頭,安雪莉話也多了起來:“我快憋瘋了,所有的事,都像一頭猛獸在我心里撕咬,我想盡一切辦法想把它關(guān)住,又總覺得怎么都關(guān)不住,我好想把它放出來,也讓自己徹底的放松一次。可我不能……為什么……有的人一輩子要活得那么悲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