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喬醫生 !
蘇夏今天格外乖巧,幫喬越搭棚子的時候他要什么她給什么,說往東絕對不會往西。
男人獎勵地順了下她的毛,臨走之前不忘回頭夸一句:“懂事。”
等人走遠,“懂事”的蘇夏同志立在“災后重建”的臨時棚下,腦袋放空,天馬行空。
他那句“今晚到我房里來”究竟是幾個意思?
是一種暗示,是有聲的邀請,還是她想多了喬越只單純的讓去他房里……
可無論是哪種……
蘇夏眼睛一彎樂得原地打轉。承認自己很!歡!喜!
“那我要做什么?”她邊轉邊念叨:“哦對首先得洗個澡。”
然后再去翻包里那只幸存下來的護手霜。抹全身吧,最近皮膚有些干……抹了手感才好,嘿嘿嘿嘿嘿。
好在現在離晚上還有大半天的時間,跟做賊似的端了盆水回來,把身上仔細擦了,順帶眷顧下兩根油膩膩的辮子。
沒有洗發水,她弄了塊肥皂慢慢揉,入手又干又澀。這時候也不嫌棄肥皂洗不出泡,因為干凈的氣息比頂著一頭油好太多。
足足洗了兩次,直到頭發都能摩挲出細細的聲響,她才小心地把水倒到一個大缸里頭。
節約為上,廢水能再利用的地方有很多。蘇夏這下渾身上下終于神清氣爽,趁著半下午太陽大出去走一圈,順便曬曬頭發。
蘇夏一路哼歌,路過人挨人的安置點就看見幾個穿著防.彈衣、帶著藍色貝雷帽的軍.人,其中一個挺眼熟,遠遠地看著像沈斌。
見他們似乎在商量什么,蘇夏也沒好再靠過去。
她有膽子摟著喬越問最新的醫療技術,也可以坐陸勵言對面探討時下各類八卦,可是她沒膽子仰著天真臉到一群戰.士身邊:“嘿哥們,最近打算去哪里干一架?”
她還小,今晚還沒進喬越的房還沒給他生孩子,她還不想進局子……
或許是心情大好,蘇夏被自己逗得直樂。
恰好沈斌說完轉頭就見在遠處有個漂亮姑娘沖自己傻笑,才洗過的頭發跟海藻似的散在胸前,唇紅齒白,朝氣十足。
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然后用訓練中跑步前的進姿勢靠近。
蘇夏囧。
“怎么?”
她好像沒怎么啊……可人都來了,也得怎么一下。
“你胳膊今天好點沒?”
制服是長袖,防.彈背心也很厚,男人身上起了一層汗,脖那截肌肉被汗水浸得發亮。
“醫生技術很好,請把我的感謝轉答給他?!?br/>
老公被夸獎蘇夏自然很高興,索性把喬越無償提供:“如果換藥不方便可以直接找他幫忙?!?br/>
沈斌難得地笑了下,笑容竟然有些靦腆:“不想給他們添麻煩。哦對了,你們準備什么時候回國?”
“回國?”老實說蘇夏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也不知道喬越參與的項目會不會因為這次的插曲而延長項目時間。
沈斌從她的表情讀出了答案,有些嚴肅地壓低聲音:“有些話我不能跟你多說,但是這里最近不太平,你們能早回去就早回去。相信我,早回去是最好的選擇?!?br/>
或許是他神色太過嚴肅,或許是他的聲音很堅定。等沈斌走后,蘇夏捂著心口,總覺得那里跳得有些失衡。
說不出的心慌感。
大清洗之后的好心情蕩然無存,蘇夏沉默了下,決定找到喬越把這件事擺出來商量商量。
白天人多聲音雜亂,她走進臨時醫療區聽到忽大忽小的呻.吟,這才想起有人正在生孩子。
“情況怎么樣???”
大熱天的里外肯定都不好受。
喬越見她來就后退幾步:“還在發作,時候沒到?!?br/>
有個黑人男子正叉腰站在門口,一邊擔心地聽里面的動靜,一邊又有些防備地盯著喬越和列夫。蘇夏恍然:“不讓你們這些男醫生進去?”
“我們進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我承認這個領域是我的弱項。”
列夫湊過來:“當年這類學習都是一掃而過,更是我的弱項?!?br/>
得,這下怎么辦。
“女人第一次生孩子比后面要辛苦,之后就會好很多?!眴淘脚呐奶K夏的肩膀,像是有些刻意地支開她:“去看看廚房里今天有什么吃的,對了,記得留心下里面的衛生狀況。”
蘇夏被這么一打岔就忘了來的初衷。
現在耳朵里還是女人一陣接過一陣的呻.吟。她下意識捂著肚子,忽然有些害怕。
她一直想要個屬于兩人的孩子,前段時間只想著孩子出來會怎么怎么,可壓根沒想過生產這個關口。
這會聽著帳篷里難捱的痛呼,聲音拉扯出緊繃的線,她忽然很想避開這件事。
算了,先去食堂看看。
午餐依舊是糊糊,這次的量比昨天少了一半。
蘇夏把醫隊的食物都領了,幾個人的分量她竟然用個小托盤就能端走。
她和尼娜分得少也無所謂,畢竟兩個人的食量本來就不大??墒菃淘胶土蟹蛘於荚诿β担^之后只面對這么少的分量,哪里能吃飽?
而現在糊糊都管不了飽。
蘇夏把東西放桌上就開始發愁,越愁越心疼。趁著人還沒來把自己碗里的東西分了一部分給喬越,再倒了些給列夫,然后火速將只有四分之一碗的東西給吃了。
人回來的時候蘇夏已經吃完,列夫餓得直接上桌子開始刨。三兩口灌下去皺眉:“怎么變稀了?”
確實不如以前扎實,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喬越盯著自己的碗,最后抬眼問她:“你呢?”
蘇夏坐他邊上裝傻:“恩,我餓……等不了你們就先吃了,不要怪我啊。”
人熊嘿嘿笑:“理解理解,一天到晚也就盼這個點,你先吃沒什么?!?br/>
喬越慢慢端起碗,吃得沉默。
“對了,孩子生出來沒有?”
“尼娜還在里面,估計要一會?!?br/>
還沒有出來?。刻K夏心疼:“這得疼多久才算是個頭?”
“一般開十指就進入生產準備,宮口還沒開到位。”
還得等。
可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安靜的空間里只剩下慘叫。
是的,慘叫。
那種已經疼到毫無章法的宣.泄,恨不得就此罷休的苦楚。
喬越他們都趕過去,而這里的醫生卻覺得多此一舉。
“生產壓根不算是什么大事,這里的女人很能生,基本家里好幾個。準備好熱水和剪子,沒一會孩子就出來了,肯定健壯得跟小牛犢子似的。”
說是沒一會,而慘叫聲從日落持續到了晚上都孩子沒出來。
蘇夏耳里聽著痛呼,那種痛像是能轉移一樣,她下意識捂著肚子,臉色有些發白。她過去加入守望隊列:“多久了?”
“8個小時?!?br/>
女人的慘叫一聲蓋過一聲,撕心裂肺。蘇夏臉色有些發白地喃喃:“天吶,疼了8小時了,生孩子怎么這么痛苦。”
喬越聞聲轉過頭,她這才意識到說了句啥。
“我不是說我不生,只是覺得這個過程……好難受。”
“你喜歡孩子?”
“挺喜歡,”蘇夏回憶起抱嬰兒的感覺:“他們軟軟的,小小的,身上還帶著奶香?!?br/>
說完這句她有些警覺:“你問我這個做什么?難道你不喜歡?”
喬越握著她的手:“忽然覺得如果你也疼成這樣,孩子不要也罷?!?br/>
“都會有這一關的,”蘇夏嘆了口氣:“做女人真辛苦?!?br/>
“生孩子痛,帶孩子累。你說要顧家吧,外面工作又沒法全部投入。要想在事業上有所作為,又會被說連家都不顧?!?br/>
喬越輕笑:“從哪聽的這些有的沒的?”
“從今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開心最好。無論有沒有孩子,在家里的地位都是先有你,才會有他?!?br/>
她承認自己耳根子軟,這句話一出,簡直被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她恨不得當場明志了,風雨后這些痛算什么?先生一打!
“不過……”喬越俯身在她耳邊:“想生孩子記得跟我說,畢竟……這不是你一個人能做的事,恩?”
這句話暗示得隱晦,紅暈慢慢從脖子往上竄,蘇夏的臉紅透,只覺得熱得燥。
在生產的過程中難免有些避諱男性醫生,非對口專業的尼娜被迫上陣。她在里面滿頭大汗,出來的時候還有些急:“早就在努力了,但是我覺得有些奇怪。”
病急亂投醫,尼娜問喬越和人熊:“你們要不要來看看???”
門口守著的男人很防備,警覺地盯著她的動作,列夫不住搖頭:“不行,不行?!?br/>
“之前讓你找有接生經驗的人呢?”
“讓人去問了,這會都沒消息?!蹦崮群苤保骸皢?,我剛才試著摸了下,朝下的部位好像不是頭?!?br/>
“不是頭?”喬越神色嚴肅起來:“什么部位?”
“探進去全是肉,不是后背就是臀.部?!蹦崮燃奔t了眼:“所以一直生不出來,怎么辦?胎位不正我怎么幫她順產?。?!”
難產?胎位不正?
蘇夏這個外行都意識到出漏子了。
“有條件給她剖腹產嗎?”
“……”喬越搖頭:“沒有麻藥,臀位生產也不一定要剖腹,先看孩子的腿是……”
里面撕心裂肺的尖叫淹沒喬越的話。外邊等著的男人面色發白,一個勁兒地問他們:“我妻子怎么了?怎么現在都沒生出來?”
終究還是說出“難產”,男人仿佛被抽了魂。
難產在這里算是一道鬼門關,基本上附上這個詞就是一尸兩命。他有些難以接受:“我們逃過了洪水,為什么得不到眷顧?為什么讓我的妻子遭受這一切?為什么讓我的孩子還沒出生就看不到這個世界?”
一連三個為什么,聲聲泣血。
“妻子還在努力,沒到最后怎么能放棄?”
男人一下就哭了:“可這是難產,你們能就她嗎?你們確定能救他嗎?”
尼娜臉上一閃而過的難色瞬間被捕捉,他跪在地上,額頭貼地哭泣。
“大夫,大夫,有人說自己接生過孩子!什么狀況的都有!”
每個人聽到這聲簡直如同天籟,有人找來一個胸圍和臀圍都很可觀的婦女,皮膚黝黑腦門發亮,雖然胖可看起來很精明。
像是經歷過一場跋涉,她還喘著氣:“剛才給喂奶去了,聽說有人生孩子?”
女人話音未落就被尼娜帶進去,她看了眼情況就開始用熱水洗手。
尼娜急得一個勁讓她消毒,對方笑呵呵:“你們嬌氣,在這里有熱水就不錯?!?br/>
比起她們的催生,她卻在每一次嬰兒臀部滑出的時候往里邊堵,摸著周圍濕漉漉的水皺眉:“羊水破了多久?”
“幾分鐘前的事?!?br/>
“如果我再晚來一兩分鐘,這個孩子會被自己的臍帶纏死?!迸艘姞罴涌焖俣?,臉色發沉,口中念念有詞。
古怪的音調,像是某種吟唱。
“好了?!碑斦菩呐龅教和暾耐尾亢妥?,她開始壓孕婦的腹部,動作很大壓得人慘叫不已。
蘇夏在外面聽得心驚膽戰,當里面的叫聲飄至難以接受的頂點時,她終于聽見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
孩子的父親欣喜若狂,沖進去后沒多久抱個光屁股的小孩出來。嬰兒尚未被清理,身上濕漉漉的,還帶著些母親體內的血。
“我的孩子!”他高舉著。
周圍歡呼。
“是個大胖小子!”
有人開始笑。
男人抱著孩子跪在地上,激動得不停親吻土地。
臉頰一熱,蘇夏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淚流滿面。喬越的指尖還掛著她的淚珠子,她想說什么,結果很沒臉地捂著眼哭了:“我也不知道別人生孩子我這么激動干嘛,只是覺得這幾天壓抑壞了,他的出生真的是個消息。”
災難之后的新生,流離失所后的慰藉。
孩子的父母都是希盧克人,它的到來算是絕望中的希望,所以給他取名“dak”,15世紀領袖nyikango繼承人的名,是對這一族影響頗深的角色。
漸漸的,開始有人呼喊“dak”,一開始是幾個,后來十幾個,最后整個壩子里坐著的人都站起來,呼聲整齊帶著節奏。
這一刻無論是不是希盧克族人,不同的部落加入呼喊的行列,只為這一刻的新生。
人群中響起非洲手鼓的鼓點聲,甚至有人開始彈奏kalimba,歡快的節奏將連日的壓抑全部驅逐,站起來的人和著節拍開始飛快踏腳跳舞。
腳背是黑色,腳底很白,一個個黑白交錯出動感的節奏。
大地都像是在震動,周邊的小士兵看了眼沈老大。
沈斌活動著臂膀:“不出亂子都是好事,待會把抗洪線上的人都替換下來讓我們上,不能老讓洋鬼子沖鋒陷陣?!?br/>
“你還是留在這里吧。”
“舉大旗的躲后面算什么?”沈斌捶了他一下:“你要不想可以留下?!?br/>
張曉軍嘿嘿笑得天真:“不,我跟你,我哪都跟你。不管現在是不是我的班長,從國內到國外我都跟著你!”
男人摸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邊去,瘆的慌?!?br/>
快樂是屬于他們的,也是屬于每一個人的。
蘇夏在人群中樂呵呵,一雙眼睛被感動的淚水浸過后格外的亮。
大家累了一天,卻沒去參與這份歡樂,在最沸騰的時候悄然撤離。
喬越拉著她沿著外層慢慢散步。
輕柔的微風驅散白日的燥熱,夜空上星辰璀璨,交握的手心起了一層薄汗,可誰也不想先松開。
“今天真的是個好日子?!?br/>
喬越忽然開口,蘇夏還以為他開始品嘗人間煙火了,笑著點頭:“是啊是啊?!?br/>
男人輕笑,拉著她往回走:“走吧,回屋?!?br/>
還是要回屋?
幸好她洗了個澡!
蘇夏以表面的鎮定來掩飾內心的亢奮,晶晶亮的眼神和發紅的雙頰還是出賣了內心。
“好啊好啊?!?br/>
漆黑的休息室里沒有一點燈,蘇夏越靠近心越撲騰跳。
難道他早就給舍友打了招呼讓出去?不然列夫那幾個呢?那他用的什么借口,不會是實話實說吧?
蘇夏覺得要真是這樣,她都快羞得沒邊了!
喬越輕輕推開門,順帶把她往前帶了一下。黑燈瞎火的,她滿心旖旎地轉身去抱他的腰。
剛想開口——
“surprise!”
一瞬間,原本漆黑安靜的屋里忽然冒出不少人,各個手里捧著蠟燭,點點燭光照亮了蘇夏囧囧有神的臉。
“u!夏夏!”
“驚喜吧,驚喜吧?喬越一提我們就想到這個了哈哈哈哈哈!”列夫。
“只是沒想到忽然有孩子出生,本來以為都攪黃了沒來得及準備哈哈哈哈!”尼娜。
“所以喬醫生剛才拉著你在外面散步,我們才有時間哈哈哈哈!”甲。
“蘇!快來快來,你看你怎么都哭了啊?!別激動別激動!來笑一個!”乙。
蘇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