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整個霍公館籠罩在一片雨幕之下，朦朧的，愈發(fā)顯得古色古香。
    春寒料峭，凍得人直哆嗦。
    傍晚時分，林嬸從房間里出來，搓了搓手，抓著經(jīng)過的傭人著急問道：“看見大少爺了嗎？”
    傭人搖頭，“沒看見。”
    “不知道去哪了，下雨天到處都是濕濕滑滑的，可千萬別摔了。”林嬸焦急地看向四周。
    卻不見大少爺?shù)娜擞啊?br/>     隨手拿了一把傘，走出大廳。
    經(jīng)過花園的時候，園丁披著雨衣，正在清理花圃里的殘花和落葉，余光瞥見林嬸，“找大少爺嗎？”
    林嬸點頭，“你看見了嗎？”
    園丁指著一個方向，“我看到大少爺往小樓那邊去了。”
    林嬸連忙朝小樓快步走去。
    躲進屋檐下，林嬸收了傘，抖落雨水，將傘架在一邊，跺了跺腳上的水，這才往小樓的樓梯走去。
    等她到了轉(zhuǎn)角處，果然看見一個八歲大的男孩，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羽絨服，坐在沙發(fā)上看向窗外，隔著朦朧的雨霧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嬸松了一口氣，緊接著上樓，“大少爺，你怎么跑這來了？”
    男孩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那雙深黑眼眸快速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是我爸回來了嗎？”
    林嬸腳步一頓。
    今天是霍家大少爺霍淵時的八歲生日。
    幾天前他問起過他生日這天父親會不會回來。
    林嬸沒接到霍家大爺?shù)碾娫挘桓襾y承諾。
    他當(dāng)時說了一句：我爸工作忙。
    她以為幾天過去，他不會再問起，因為他太懂事了。
    卻忘了霍淵時就算再懂事，他也是個才八歲的孩子。
    更何況是生日這一天。
    當(dāng)然希望有父母的陪伴，他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母親早早就不在了，父親又因為工作調(diào)動和工作性質(zhì)，常年不在家。
    更渴望親人的陪伴。
    可他又不是一般的小孩，他的心思比同齡的孩子要重很多。
    心思藏得那么深，林嬸差點就以為他不會再提了。
    看著他孤單的背影，林嬸有些心疼，走過去蹲在沙發(fā)邊，“霍爺叫人捎了禮物回來，已經(jīng)放在你的房間了，我們回去看看好不好？”
    答案顯而易見。
    “禮物嗎？”他看著窗外的雨幕，笑了笑，“好啊。”
    他從沙發(fā)上下來，走在前頭。
    林嬸剛才上樓之前，特地將鞋底蹭干，為的就是以免留了水漬在樓梯上，萬一有人滑了一跤就不好了。
    所以霍淵時走前面，她也就沒放在心上。
    誰能想到，他會從樓梯上摔下去。
    林嬸嚇得六神無主，沖下樓，抱起暈過去的霍淵時，大喊著來人。
    霍淵時八歲生日的這一天，額頭縫了六針，右手肘關(guān)節(jié)的尺骨鷹嘴骨折。
    好在骨頭沒有移位不需要動手術(shù)，只需要石膏固定。
    林嬸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給霍淵時擦額頭上的血跡，霍老太爺劈頭蓋臉地怒斥她。
    林嬸一邊自責(zé)一邊抹眼淚。
    病房門從外面開進來，眾人看向門外風(fēng)塵仆仆，從外省趕回來的霍承曜。
    霍承曜大步往里走，擔(dān)憂道：“阿時怎么樣？”
    醫(yī)生護士讓開道。
    他一眼看見自己的兒子躺在病床上，額頭上縫了針，臉色很蒼白，虛弱地躺在那里。
    自責(zé)和內(nèi)疚頓時席卷了霍承曜的心口，他走向病床，坐下來，握住霍淵時的另一只手，“痛不痛？”
    霍淵時搖頭。
    “霍爺，是我沒照顧好大少爺，讓他受了這么重的傷，對不起，對不起。”林嬸滿臉歉疚地道著歉。
    霍承曜看了她一眼，“出事之后就不要內(nèi)耗自責(zé)了，好好照顧阿時才最重要。”
    醫(yī)生解開一條藥膏。
    “要抹藥膏嗎？”霍承曜問道。
    醫(yī)生回答：“要在骨折的表皮抹這個藥，再打圈吸收，最后才固定石膏。”
    醫(yī)生將藥膏擠在霍淵時的骨折處，一整管的藥膏要全部抹完吸收需要不少時間。
    “我來吧。”霍承曜開口。
    在醫(yī)生的指導(dǎo)下，他一邊給霍淵時的手肘抹藥膏，一邊問道：“幾點了？”
    霍淵時被送往醫(yī)院的時候天色就已經(jīng)暗下來了。
    縫針到拍片，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
    霍老太爺拿出懷表看了一眼，“九點二十。”
    霍承曜又擠了一些藥膏出來，“還來得及。林嬸，叫人去買個蛋糕回來，今天阿時生日，就算在醫(yī)院，也要過。”
    病床上躺著的霍淵時眼波晃動。
    半個小時后，保鏢從外面提了一個蛋糕回來。
    “抱歉大少爺，臨時買的蛋糕，可能不是你喜歡的款式。”
    霍淵時看著放在桌上的那個大概六寸的蛋糕，提了提嘴角，“已經(jīng)很好了，謝謝。”
    醫(yī)生給霍淵時打好石膏，固定著手肘。
    他還是個八歲的孩子，擔(dān)心他不夠自律，給他準(zhǔn)備了手臂吊帶，掛在脖子上。
    等打完石膏之后已經(jīng)十一點了。
    林嬸把主燈關(guān)了。
    霍承曜點上生日蠟燭。
    他一向嚴(yán)肅，即便參加別人的生日宴，也是拍拍手附和，要他唱生日歌，他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林嬸臉皮薄，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霍老太爺看了一眼霍承曜，也沒開這個口。
    病房里的氣氛陡然間變得有些尷尬。
    “沒關(guān)系，有蛋糕就夠了。”霍淵時開口化解了他們的尷尬。
    吹完生日蠟燭，霍承曜切了蛋糕，親自喂霍淵時吃。
    等吃完蛋糕，才從醫(yī)院離開。
    車子朝霍公館開去。
    霍承曜一上車，就接到一個電話，和電話那頭的人談公事。
    霍淵時坐在他身邊，聽他結(jié)束這個電話之后，又接了另一個電話。
    終于車子快到霍公館了，霍承曜的通話結(jié)束。
    車子停下，霍承曜將霍淵時抱下車，送他回房間。
    洗漱完之后，霍承曜幫霍淵時換上睡衣，然后將他抱起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好好睡一覺，養(yǎng)足精神身體才會好得快。”
    關(guān)掉大燈，霍承曜將床頭的小燈開著，溫和地問道：“需要我陪你睡嗎？”
    霍淵時搖了搖頭。
    自從他有記憶以來，從來就沒有人陪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