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照片一動不動。</br> 馮斯乾勾住我下巴,我被迫揚起頭,整個人被他的蠻力掌控,像隨時會折斷。</br> “看清楚了嗎?!?lt;/br> 我不由自主抽搐,那晚林宗易發了狂,一切爆發得突如其來,連蘇姐都不在場,保鏢更沒膽子偷窺,有機會拍攝這副激情場景的,除了我,只剩下林宗易了。</br> 我被這些壓根不該存在的東西震撼得茫然無措,“沒有發生,他停下了?!?lt;/br> 馮斯乾彎下腰,與我平視,我在他眼中看到前所未有的陰鷙和冷漠,“到這一步,男人還能停下。”他唇貼在我鼻梁,眉間的怒意未消,“林宗易不是神,他有男人的欲望,林太太最擅撒謊,怎么這次撒一個不高明的謊呢?!?lt;/br> 我拽他睡袍的束帶,嘶啞大喊,“我沒有撒謊!”</br> 我越過馮斯乾身側,去看地上翻開的另一張照片,我摟著林宗易的脖子,仰向落地窗外,赤裸而妖嬈,他隆起的肌肉重疊住我腰肢,他那么恣意縱情,我那么渾然忘我,緊緊地癡纏他。</br> 我腦子嗡嗡作響,“是林宗易把我壓在窗臺,我害怕墜江才纏著他!”</br> 馮斯乾一巴掌甩在我臉上,頃刻半邊臉都麻了,火辣辣得痛,我橫臥在地板,像靜止一樣呆滯。</br> 站在樓梯口的阿坤提醒馮斯乾,“馮總,您手下留情,否則咱們沒法向林宗易交待。”</br> 馮斯乾沒有理會,他拎起我,“他沒睡過你是嗎,你想離婚是嗎,林宗易強行霸占你,而林太太自始至終不情愿是嗎?韓卿,我了解你愛撒謊,從你出現在我生活里,就是一場精心預謀的騙局,你用美色,手段,虛偽的面孔,一寸寸接近我,毀掉我。你如意了,我離了婚,徹底斷送了華京,險些被你的丈夫害得站不起來?!彼平?,我們幾乎咫尺之遙,稍微前進一厘,便挨上對方的臉,“你騙到什么時候算結束,騙我搭上這條命為止嗎。”</br> 我瘋狂搖頭,“沒有,后來沒有了?!?lt;/br> 他掌心扣住我后腦勺,用力一推,我撲倒在地,正好撲在相片上,我摔得胸口生疼,他又扯住我頭發,“我對一個女騙子的真心和情意深信不疑,是我最大的錯誤?!?lt;/br> 我脖頸被抻得筆直,完全喘不了氣,在他胯下瑟縮著。</br> “你最后一次來瀾春灣,我清楚你為什么來。”他俯身,嘴唇和氣息滾燙,埋進我凌亂的長發,“韓卿,當時只要你告訴我,你不想跟他,我不惜所有代價也會留下你。我不會放你離開,回到你不想回的地方?!?lt;/br> 我一僵,旋即更劇烈顫抖。</br> 馮斯乾在我發間深埋半分鐘才抽離。</br> 我抓住相片的邊角,折騰得筋疲力竭,開口也虛弱不堪,“馮斯乾,我如果撒謊,天打雷劈。”</br> 他停在那,沉默許久,最終收回力道,卻也拂開了我手,“林太太不需要發誓,夫妻間必不可少的環節,你決意嫁給他那天,就接受了這種親密。”馮斯乾夾著煙重新坐下,結實的胸膛線條緊繃,兩副手肘抵在雙膝,傾身看著我,“我平生最憎恨欺騙,我當初對你有過謊言,但沒有惡意的謊言?!?lt;/br> “沒有惡意嗎?!蔽遗乐D過身,“你讓我懷了馮冬,你明知是你的,卻默認我當作林宗易的,那時我不愿和你繼續牽扯,我想抽身,我想過上正大光明不再被唾棄的日子,你用馮冬困住我,一旦林宗易不肯戴這頂帽子,我失去他的看護,還會落進你手心,不得不做一只籠子里的鳥!”</br> “你懷馮冬時已經跟了他,我根本無法確定是不是我的。”馮斯乾撣煙灰,嘴角噙著一絲嘲弄的笑意,“興許林太太很快就懷上他的了?!?lt;/br> 我和他僵持了良久,我直起腰,又去拿茶幾上的煙,馮斯乾望向我,“還喂奶嗎?!?lt;/br> 我壓下打火機點燃,“本來也沒什么奶了,我已經來月經了,大夫說哺乳期這樣不正常,估計生林冬傷了身體?!?lt;/br> 馮斯乾摁住我手背,“你都沒有奶,還想帶走馮冬。”</br> 我瞥了一眼煙,“那你帶在身邊,你有奶嗎?!蔽覓昝撍蔫滂簦例X咬住煙蒂,“林宗易不至于沒錢請一個喂母乳的保姆。”</br> 馮斯乾倚著沙發背,面無表情睥睨我,“你不允許我給馮冬找后媽,你找后爹倒起勁?!?lt;/br> “馮冬一開始就由林宗易養著?!蔽彝塘艘淮罂跓?,馮斯乾再次奪下,丟進煙灰缸,連同我的煙盒也挪向觸及不到的位置,“出去抽,沒人管你。”</br> 我瞟著他指尖的半截煙,“孟綺云聞不慣我的煙,能聞你的對嗎。”</br> 馮斯乾把黃鶴樓的煙盒也塞進抽屜里,“她都聞不慣?!?lt;/br> 我知道他故意找借口不許我抽煙,煙酒不利于產后恢復,我放下打火機,“照片是林宗易給你的?!?lt;/br> 馮斯乾一言不發。</br> 我握著拳,心口翻江倒海,仿佛被錘子重重一擊。</br> 孟綺云在一旁小聲說,“斯乾,你要去公司了?!?lt;/br> 馮斯乾起身,“馮冬可以跟你走?!?lt;/br> 我緊隨其后也站起,“我今天帶他走?!蔽蚁肫鹆肿谝撞幻骼实膽B度,又一頓,“明天我來接馮冬,我回去說一聲。”</br> “我有條件?!瘪T斯乾目光深沉凜冽,“你不準再生。”</br> 我一怔,孟綺云也一怔。</br> 他重復一遍,“和林宗易,不準再有。”</br> 我思索了一秒,“我答應你?!?lt;/br> 馮斯乾身軀逆光,投下一片陰影罩住我,我分辨不真切他的神情,“你但凡食言,我一定動用一切方式不計后果奪回馮冬?!?lt;/br> 我說,“我不會食言?!?lt;/br> 我朝門口走去,和孟綺云擦肩而過的同時,我視線定格她身上,“從此刻起,不論我哪天接走馮冬,你別再碰他。”</br> 我氣勢震懾住了孟綺云,她本能后退,“林太太,我沒有傷害過馮冬,我一直盡心照顧他?!?lt;/br> 我冷笑,“收起你楚楚可憐的樣子,我用這招時,你還沒嘗過男人滋味呢?!?lt;/br> 孟綺云委屈扁嘴,她走向馮斯乾,依偎在他肩膀,“斯乾,韓小姐誤解我了,馮冬是你的兒子,我只會善待他?!?lt;/br> 馮斯乾目不轉睛注視我。</br> 我沒再停留,推門走出別墅,直奔路口,我正要拉車門,泊在角落的一輛奧迪A8忽然往前行駛了五十米,接連鳴笛閃燈,灼亮的白光直射我眼睛,我下意識遮擋,緊接著駕駛位走下一名年輕女人,她迎上我。</br> 米色的針織長裙,二八分的卷發搖曳生姿,我恍惚以為是第二個我。</br> 寇媛連發型裝扮都刻意模仿,關鍵她還真仿出精髓了,舉手投足越看越像,可見馮斯乾培養她是花了真功夫。</br> 也難怪流言四起,姐夫和小舅子的嗜好太雷同了,大老板大權貴涉及了女人的丑聞,注定會經久不衰。</br> 我打量她,“寇小姐,看來我要稱呼你殷太太了。”</br> “稱呼不重要,塵埃落定再改口不遲。”她莞爾笑,“初次和韓小姐見面,沒想到是在馮總的家門外?!?lt;/br> 我看手機顯示的時間,“寇小姐挺早的,他和孟小姐剛起床。”</br> 近距離觀察,這個女人眼尾的淚痣和那種神韻,簡直跟我如出一轍。</br> 殷沛東也夠蠢的,哪有不相干的兩個女人如此相似的,明顯整了容。</br> 寇媛發現我觀察她,她大大方方展示,“韓小姐好奇什么,我一清二楚。殷沛東在商場精明,不代表他不會為女人栽跟頭,男人色欲上頭什么都不管不顧了。哪怕殷沛東疑心我圖謀不軌,只憑對韓小姐求而不得的失意,我這款仿品,他也當成心肝寶貝了?!?lt;/br> 她靠近我,“如今我借助你,在殷家吃香喝辣風光無限,可事實上我痛恨你,我是代替你遭受摧殘,是我犧牲自己解救了你。殷沛東在床上興起時,總是誘哄我叫他姐夫,還變著花樣的折磨我,時不時蹦出一句韓卿,給姐夫親一口,我和林宗易誰厲害?”</br> 寇媛太會描述了,我眼前浮現殷沛東那張猙獰縱欲的老臉,頓時有些反胃,也確實被惡心吐了,我伏在車頭干嘔,她笑著問,“我有一個秘密要告知韓小姐,是一個沒有第三人知曉的秘密,你猜我懷著誰的孩子?!?lt;/br> 我莫名其妙蹙眉,殷沛東對外承認是他的種了,婚期都定了,這么大張旗鼓的宣告喜事,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br> 寇媛撫摸著肚子,眼里發狠,“殷沛東又老又變態,就算馮總下了死命令,非要我懷上殷家的孩子,我又會甘心嗎?!?lt;/br> 她手緩緩上移,仔仔細細撫摸自己的五官,“我不會白白遭罪,割了十幾刀,終于像韓小姐了,我務必要好好利用,以假亂真達到我的目的。”她意味深長問我,“韓小姐愛馮總嗎?”</br> 我別開頭,眺望花壇覆著的一層雪,不理她。</br> 寇媛不介意我的無視,她自顧自說,“馮總是一個極其冷血的男人,可他越是無情,越是吸引女人,男人有征服欲,女人同樣有。我時常想,假如我和他有一個孩子,你和他又再無可能了,他會不會放任自己愛上我呢。”</br> 我聽出寇媛的弦外之音了,她在暗示肚里的孩子和馮斯乾有關,我當即揭穿她,“他不是饑不擇食的男人,另外你挑撥離間,選錯了對象,你應該找孟綺云,而不是我?!?lt;/br> 我邁步要走,寇媛目送我背影,“馮總的確不是什么女人都沾染?!彼帎艕虐l笑,“可我是啊,只要女人有心制造良機,算計一個男人上床不是輕而易舉嗎。”</br> 我驟然扭頭,寇媛站直在一束陽光里,“我連韓小姐的壞,都學到七八成了?!?lt;/br> 我皮笑肉不笑,“你直接把喜訊通知他,不是更合適嗎?”</br> “不著急,早晚水落石出?!笨苕率值〒勐淇姘鼮R落的積雪,“等孩子滿六個月,打不掉了,我再通知他。”</br> 我問,“你難道不畏懼我代你轉達嗎。”</br> 寇媛反問,“韓小姐是多管閑事的女人嗎?”</br> “巧了。”我看向她,“我是。他目前只有馮冬一個兒子,我當然不希望多出一個瓜分他未來的家產。”</br> 寇媛也看向我,“這是殷沛東的骨血啊,韓小姐通知了他,他不留,孩子萬一沒了,我栽贓誰比較好呢?”她苦思冥想戳著太陽穴,“是韓小姐無意撞見我和林董在酒樓打招呼,林董對女人一向風流,眼神含情脈脈,你犯了疑心病,大打出手推倒我,導致我流產,那殷沛東會怎樣呢?一命還一命,韓小姐還要兒子嗎?”</br> 我笑容漸漸斂去,寇媛朝我揮手,“韓小姐,和你聊天非常愉快?!彼粧叨桥P房的窗口,“既然有礙眼的女人在,我改日再來?!?lt;/br> 寇媛戴好墨鏡,坐上奧迪揚塵而去。</br> 我佇立在原地,直到那輛車無影無蹤,我也坐回車里,撿起后座底下的半盒煙,是一年前的了,我還在勾引馮斯乾,處于最緊要的關頭,我沒把握順利拿下他,只好冒險在煙盒里做標記,其中有兩根添加了佐料,能催發他情欲的佐料,我連女人都安排好了,他一發作,我就撤,女人替我上,第二天早晨我再鉆進他被窩里,等他醒了算賬。</br> 我找出有問題的煙扔掉,又挑出正常的一根,嗅了嗅味道,淡淡的潮味,湊合能抽,我焚上,放倒駕駛椅,平躺下去,望著車頂發愣。</br> 我躺了一會兒,接到蔣蕓的電話,我劃掉,她又打,我不得已接聽,她在那邊很驚訝,“馮斯乾有新歡了?”</br> 我閉目養神,“消息傳得挺快?!?lt;/br> 蔣蕓在做美容,有儀器熏蒸的水聲,我讓她關了,聽不清她說話。</br> “他前不久出事,我男人見過他進出周德元的房子,濱城小海樓的1棟別墅,是公家的,我男人原先在濱城干過一陣秘書,住11棟,和12棟的鄭主任私交不錯,也是湊巧,他去做客的當天遇見了馮斯乾。”</br> 我說,“是有這回事,周德元幫他擺平的,不知道談了什么交易?!?lt;/br> 電話那頭安靜下來,“周德元和他太太分房不分家,長達二十年了,場面上的夫妻嘛,離婚多難堪,影響升級的,他老婆也考慮名利,畢竟周德元的太太,只這層名義,她娘家兄弟都沾光了。周德元今年才59歲,一個男人39歲和妻子分房,正值壯年啊,他的需求誰解決呢?”</br> 我瞬間睜開眼,“你什么意思?!?lt;/br> 蔣蕓說,“周德元在江城的西風路養了一個外室,名字是孟嬌。”</br> 我從椅子上坐起,“有女兒,孟綺云?”</br> 蔣蕓咂吧嘴,“行啊,一點即通啊。”</br> 我攥著手機沒吭聲。</br> “你別說,林宗易和馮斯乾斗,要是打持久戰,他未必占上風。周德元藏著這個女兒二十五年,連周德元的老婆都沒挖到下落,他竟然捷足先登,成為周德元的準女婿了。林宗易的勢力是夠硬,這白色的勢力嘛,他恐怕搞不贏馮斯乾。”</br> 我降下車窗,呼吸著新鮮空氣,“他和孟綺云動真格了嗎。”</br> 蔣蕓斬釘截鐵,“絕對真格的啊,周德元可不是殷沛東,不好糊弄的,殷怡有外遇,孟綺云沒有啊,她死心塌地的,馮斯乾卻跟她玩形式主義,她能樂意嗎?”</br> 我掛斷電話,心里堵得慌,又坐了片刻,熄滅手頭的煙,準備開車駛離,這時那棟別墅的大門從里面打開,孟綺云送馮斯乾出來,“斯乾,你真的決定把馮冬還給林太太嗎。”</br> 馮斯乾不露聲色審視她,“你什么想法?!?lt;/br> 孟綺云整理著他的西裝和領帶,“你跟林宗易不睦,你不擔心馮冬養在他手里是羊入虎口嗎?!?lt;/br> 馮斯乾語氣平靜,“有韓卿在,他不敢動馮冬,他也不會動?!?lt;/br> 孟綺云系好領結,又系他的襯衣扣,“你對她,還有舊情嗎?!?lt;/br> 【作者有話說】</br> 感謝金美娜打賞的沖榜火箭,書友10054的催更符,感謝大家鮮花和金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