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司珩驅車回家。
別墅里沒見到辛依,坐在沙發上的銘一看著司珩,張著嘴,又抿了下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媽呢?”司珩問。
銘一眉目低垂,悶悶地說,“媽媽跟警察叔叔走了。”
“什么?!”
以為司珩沒聽清,銘一又重復了一遍,“媽媽跟警察叔叔走了,剛剛走的。”
司珩薄唇緊抿,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直接打到了局長那里。他邊講電話邊去車庫,準備親自去趟警局。
……
通話十多分鐘,司珩從局長那了解到一些情況。
有人起訴辛依,擺明了要把她弄到牢里。沒有人敢跟司珩這樣叫板,除了顏家和俞家。他們真是不肯放過一絲扳倒辛依的機會。
顏棠雪的可能最大。辛依深陷牢獄之災,她肯定巴不得把辛依趕緊弄進去。司珩一路連闖好幾個紅燈。等他到警局的時候,辛依他們還在路上。
找了個地方坐下,司珩望著警局門口。如果顏家插手,事情恐怕會變得復雜許多。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辛依坐牢。如果有人非要硬碰硬,他一定奉陪到底!
等了快十分鐘,辛依才來到警局。
看見眼前的司珩,她愣了一愣,“你怎么在這?”
司珩走到她跟前,牽住她的手,臉色復雜地說,“我不放心你。”
“什么不放心,警察還能打我不成?”
司珩捏了捏她的手,不悅道,“現在事情鬧大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斂下嘴角的笑意,辛依毫不在意地聳聳肩,“該來的總會來的,現在說什么都沒用。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會盡力配合警方調查的。”
“調查什么?有什么好調查的?”司珩看著辛依,鳳眸透出幾分悲傷和怒意,“顧向已經跟我承認了,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跟你沒有關系,你被顧向污蔑了。”
辛依嘆了口氣,淡淡地啟唇道,“司珩,這可能就是我的報應吧。”
九年前,她誣陷司珩。多年后,她被顧向算計,身陷囹圄。坐牢就坐牢吧,就當她是還債了。
她虧欠的,太多了。
司珩,辛玨,傅明姍……
對了,還有銘一。
坐牢也好,不然她心里難安。她背負著了一身罪孽。
要是司珩知道辛依現在所想,肯定又要生氣了。可他畢竟是不知道的,所以蹙著眉頭說,“什么報應?要報應是報應到顧向身上。你這是被他算計了。”
司珩總把辛依跟罪案撇清關系。可辛依不想跟以前那樣逃避,“還是聽聽警察怎么說吧,萬一責任確實不在我呢。”
猶豫了許久,司珩嗯了一聲,“如果打官司,我一定會讓你贏。”
就算打官司輸了,憑他的能力,也不會讓辛依進監獄,不過可能要委屈她躲幾天。
“你想的可真遠。”辛依笑了幾聲。司珩竟然連打官司的事都想好了。
辛依跟警官進了審訊室。司珩照舊在外面等她。
這次審訊的時間長,過了一個多小時,辛依才從里面出來。
警察說,“犯罪嫌疑人不能離開警局,她要留在拘留所。”
拘留所……
那里魚龍混雜,二十幾個人關在一個房間里。看守所不是個好地方,辛依去了肯定會受氣。司珩摟著辛依的肩膀,對警察道,“我知道了。我還想跟她說幾句話,可以吧?”
那警察蹙起眉,有些不耐煩地說,“快點。”
司珩嗯了一聲。
警察離開后,司珩和辛依坐到椅子上。
“這一個小時里,你們說了什么?”司珩把辛依的手放到掌心,揉一會,捏一會,像是把她的手當成了玩具。
辛依道,“也沒說什么,就是他威逼利誘我承認罪行。”
“那你承認了嗎?”
“沒承認,也沒否認。我看到的的確是狼狗,不是傅明姍。我沒有對傅明姍起過殺心。”
“想在看守所里待著嗎?”
“那是個什么地方?里面是什么樣的?”辛依好奇地問。
司珩回憶那段日子,慢悠悠地說,“那里的環境很不好,生活也枯燥無味,沒有自由,進去之后感覺不到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
“嘖嘖嘖,看來里面的日子不好過啊。”
話剛說完,辛依想到司珩因為她入獄的事情。愧疚如潮水般襲上來,她低下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司珩。她的問題,肯定讓他想起了那段往事。
上大學時候,辛依知道司珩喜歡她。在她的算計污蔑下,司珩鋃鐺入獄。那時候,他肯定恨死她了。
看著玩她手的司珩,辛依輕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九年過去了,她還從來沒有向司珩正式地道過歉。
司珩把辛依的手放回到她的大腿上,收回摟著她肩膀的手,站起身道,“我去趟局長辦公室,你在這里等我。”
“你去局長辦公室做什么?”辛依蹙著眉,“司珩,你別去了。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別折騰了。”
她從椅子上起身,追上司珩,抓住他的袖子,“你別再幫我了,我心里真的很過意不去。受懲罰也好,起碼能讓我心里好受些。”
“別瞎想了,我只是找局長問些事情。”
提起辛依臉龐邊的碎發,別到耳后,司珩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道,“聽話,在外面乖乖等我。”
辛依抿了抿唇,“是要問我的事嗎?”
司珩嗯了一聲。
松開手里的袖子,辛依靠到墻壁上,她低眸看著潔白的瓷磚,對司珩說,“你去吧。”
大不了等司珩出來了,她再問他。她也想對這起案件多些了解。
辛依不想坐牢。她讓司珩不要幫她,只是怕給司珩添麻煩。跟銘一重聚連三個月都不到,她們母子倆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比如穿親子裝,送銘一上學,在街邊上背著睡覺的銘一。
那些平常而又溫馨的瑣碎小事,是她難以擁有的奢望。做錯了事,沒有人是不后悔的。那些不后悔的人,不是人。辛依恨自己殺了那只狼狗,如果她當時理智一些,傅明姍就不會死了。世間上最殘忍的是,沒有如果,沒有挽回的機會。踏錯一步,就走上了絕路。一條不能回頭,不能重來的絕路。
辦公室。
局長坐在電腦桌前,桌子上擺著一堆零散的文件和照片。
照片里的是案發現場,有殘肢,血肉模糊的尸體,還有面目全非的人臉。司珩只瞥了一眼,便不適地移開了目光。
“沈局長,你怎么能出爾反爾?”
悠悠然坐到局長對面的椅子上,司珩長腿交疊,姿態慵懶優雅,“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短時間內不抓捕辛依。我已經在搜集證據了,明天上午就能送到你這里。辛依是被人陷害的,希望局長能明察秋毫。”
司珩最討厭跟警察局打交道,因為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還很麻煩,被警局盯上了,很多簡單的事情變得棘手。好在司珩辦事干凈,滴水不漏,從來沒讓他們抓到過把柄。
沈局長今年四十多歲。眼睛不大不小,鼻翼略寬,嘴唇偏厚,相貌不出眾,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普通長相。沈局長嘆了口氣,端起桌上茶漬斑駁的玻璃杯,抿了口茶水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上邊讓我們這么做的,我們不能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