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辛小姐,辛小姐……”
深睡中的辛依蹙起眉,緩緩睜開眼。
眼前一個黑影,辛依瞳仁一顫,啊的張大嘴巴。在尖叫聲未出之前,一個男人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辛小姐,是顏總派我來的。”
男人解釋道,在辛依緊繃的神經放松后,他慢慢松開了手。
“辛小姐,你直接跟我走就行,那邊顏總都已經準備好了。”
辛依順著心口,安撫著怦怦亂跳的心臟。這顏棠雪也不提前告訴她一聲晚上要派人來,真是嚇死她了。
“好,現在就走吧。”
越快越好。
走出病房,辛依見門外守著的黑衣男人歪七豎八的倒在地上。雖然顏棠雪很讓人討厭,但不可否認她辦事的確有一套。
到達機場,是凌晨三點。
不需要取票,不需要安檢,顏棠雪直接派出了顏家的私人飛機。
在候機區,辛依見到了銘一。
入秋了,晝夜溫差大。銘一穿著白衛衣,淺藍色牛仔褲,站在一個白色的行李箱邊上,安靜乖巧地等著辛依。
小跑到銘一身前,辛依蹲下身,跟他平視,“你愿意跟媽媽去國外嗎,去的話以后可能就看不到爸爸了。”
銘一點著小腦袋,奶聲奶氣地說,“愿意。”
寬寬的雙眼皮耷拉著,稚嫩的小臉蒙上一層睡意,銘一滿臉疲困,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睡過去似的。
辛依憐愛地揉了揉銘一的腦袋,這孩子肯定是等她等困了。
一手牽著銘一,一手拉著行李箱,辛依和銘一登機。
艙門關上前,辛依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是在看過往,又好像是在看司珩最后一眼。
這座城市留給辛依最深刻的印象,是司珩。
*
傍晚,辛依和銘一到達M國。
看著眼前熟悉的咖啡館,辛依一時恍惚。她不過離開了兩個月,卻好像過了兩年。
“好漂亮。”銘一眼睛亮晶晶的。
“嗯?”
“媽媽的店好漂亮。”
辛依笑了笑,從斜挎包里摸出鑰匙,打開咖啡廳的玻璃門。
咖啡館里很干凈,沒有落灰,也沒有蜘蛛網,應該是顏棠雪在他們來之前派人打掃過。
“銘一想吃什么,媽媽會做很多好吃的。”辛依牽著銘一進去。
銘一在店里走來走去,漂亮的鳳眸好奇地看著擺設,回答道,“想吃漢堡炸雞。”
“好。”
銘一倒是好伺候。
冰箱里有蔬菜,鮮肉,果汁還有調味品。顏棠雪準備的很周到。
給銘一打開電視,放出動畫片,辛依去廚房里準備晚飯。
“叮咚。”
咖啡廳的門上有個門鈴,是用來裝飾的。一般情況下,客人都是推門進來,很少有人按門鈴。
聽到門鈴聲,辛依愣了一下,然后把火調小,走向門口。
門外,俞澤拎著幾袋新鮮的蔬果。他一身灰色運動服,烏黑的頭發凌亂的垂在額前,五官雖不驚艷,但很端正,耐看。
看到俞驍,辛依有些驚訝。
“你怎么在這?”
俞澤不應該在國內嗎。
“我回來上學啊。”
俞澤走進店里,把蔬果放到餐桌上。
辛依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這次開學,俞澤就上大三了。他前幾天在國內,應該是學校放暑假了。國外的假期和國內不一樣。
“這是依姐的孩子嗎?”
“對,這是我兒子,司銘一。”
看著銘一,辛依微微蹙起了眉。銘一已經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國外的幼兒園。這個國家的語言,銘一也不會。她得找個空教教銘一。
俞澤坐到銘一身邊,從袋子里拿出一盒酸奶,遞給他道,“在看動物世界呀?”
銘一看著電視,嗯了一聲。比起動畫片,他更喜歡看動物世界。因為動畫片太無趣,太幼稚了。
俞澤又從袋子里拿出一盒酸奶,插好吸管,嘬著酸奶,陪銘一看電視。
將近一個小時,辛依把做好的漢堡和炸雞端出來。
“今晚就湊合著先吃這些吧。”
辛依對俞澤抱歉地笑了笑。他那樣的家庭條件,應該看不上她這些吃的,也不知道以前他吃她做的那些菜是什么感受。自從知道俞澤是俞驍的弟弟后,辛依對他的感情就有些復雜了。
俞澤毫不在意地擺手,“沒關系,我就喜歡吃這些垃圾食品。”
辛依愣了愣,應了聲“好。”
吃完晚飯,俞澤回學校了。
辛依鎖上咖啡廳的門,帶著銘一去二樓。他們住的臥室。
臥室在頂樓。屋檐是三角形斜坡的,床鋪的位置就在斜坡下邊,跟床靠的很近,上面貼著燈串,關掉燈就像有螢火蟲趴在上面似的。房間里有白色胡桃木的書桌,樹葉花紋的布藝沙發,墻壁上裝了一面書架。房間不是很大,卻被塞的滿滿的,在淺黃色的燈光下有種溫馨的感覺。
洗漱完,辛依回到臥室,見銘一已經在被窩里了。他一動不動,異常安靜。
“銘一……”
辛依喊的很輕,因為銘一可能睡著了。
銘一身上的被子在抖,抖得紊亂,起伏不一,不像是睡著后跟著呼吸的均勻抖動。辛依感覺銘一沒有睡著。
她走向床邊,銘一聽見動靜,把臉往被子里埋得深了一些,被子抖動的幅度也小了。
辛依到床邊蹲下,在看到銘一時,眼里瞬間覆上了一層心疼。
他濃密的睫毛上掛著亮晶晶的水,眼皮有些紅腫,仔細聽,能聽到他不穩促亂的呼吸。淺紫色的棉被和枕頭上有幾塊的顏色變成了深紫,像是被滴了水,漫開的水漬。銘一哭了。
辛依沒掀開被子,她坐到床上,輕輕地拍著銘一的背,溫柔地問,“銘一怎么了?”
好端端的,他為什么會哭呢?
銘一搖搖頭,小小的身子抖的愈發厲害,那是他壓抑不住了。辛依深吸口氣,咬了咬唇,“跟媽媽說說,好不好?”
她好像能猜到銘一為什么哭。
銘一哭,大概是因為司珩。
辛依脫掉鞋,爬到床上關掉燈,鉆進被窩里,抱著銘一。
“銘一現在不想說,明天告訴媽媽也可以。”
她可以等他情緒好一點了再說。
漆黑的環境,讓眼淚有了藏身之處,讓銘一也有了安全感,他收住眼淚,平復著情緒,確定說話時不會露出哭腔才開口。
“以后,我還能看見爸爸嗎?”
雖然司珩很冷淡,但他畢竟跟銘一生活了五年。在一起的時候沒什么感覺,可現在突然分開銘一就很不習慣了。他很想念司珩,一想到司珩,他就忍不住要哭。
銘一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好聲音,但說到爸爸兩個字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爸爸這兩個字,想不得,說不得。一想,一說,他就要哭。
心臟揪到一起,辛依的眼睛紅了。她不是想念司珩,她是心疼銘一。
銘一小時候,沒有媽媽陪在身邊。五歲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有了媽媽,可又失去了爸爸。
五歲,正是孩子依賴家人的年紀。
五歲,銘一可能再也見不到司珩。
“銘一不想跟媽媽在一起嗎?”
聽到銘一哭,辛依比當年父親去世還要難過上千分萬分。她太痛苦了,她怕銘一跟著自己會難過,會想司珩,會每天哭。她想讓銘一快快樂樂地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