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的角落里,放著一個翠綠色的小香爐。鏤空爐蓋升起裊裊煙霧,辛依嗅了嗅,木香味是從香爐里散發(fā)出來的。
很多廁所都會點香,祛除異味。
目光沒在香爐上多停留,辛依看向香爐旁的打火機。應該是打掃衛(wèi)生的女人點完香,忘記拿走了。
上完廁所,辛依按下沖水鍵,順手拿走了打火機。
*
中午。
給辛依拔完針,護士開門離開,辛依從門縫快速地瞥了眼門口。
外面只有一個男人。
中午是輪班看守,另一個男人應該去吃飯了。
房門關上。
辛依從床上起身,把藏在枕套里的打火機拿出來,
時間緊迫,辛依猶豫了幾秒,狠下心點燃了窗簾和床單。
她要趁亂逃走。
火舌亂竄,雪白的墻壁上映著橘紅的火光。辛依退到門口,心臟怦怦亂跳,她咽了口吐沫,用力拍房門。
“病房里起火了,快放我出去!”
門一直是反鎖的,辛依每次出去,都要跟男人詳細地說明,而且就算是說清楚了,她也得跟個死刑犯一樣被男人跟著。
外面的男人聽到動靜,連忙開了門。
辛依急忙跑出來,扶著墻咳嗽著,聲音沙啞道,“里面著火了,快找人滅火!”
男人犀利的黑眸死死地盯著辛依,冷聲質問,“病房為什么起火?!”
誰知道是不是這個女人故意縱火。
辛依咳嗽了幾聲,喉嚨舒服多了,解釋道,“病房里有蚊子,我找保潔的借了蚊香和打火機。我沒把蚊香放好,不小心讓蚊香點著了窗簾。”
聽完辛依的解釋,男人蹙緊眉心,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
目光跟男人交匯,辛依沒有躲閃,沒有心虛。
手緊緊地攥衣擺,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穩(wěn)住!千萬不能露出破綻!
最終,男人移開了目光,他掏出手機打電話,找人來看守辛依,然后自己去找工作人員。
臨走前,男人瞪著辛依,惡狠狠地警告道,“你別想著跑!醫(yī)院到處都是我們的人,你跑不出去的!”
辛依緊張地渾身顫抖,連連點頭,“我不會逃走的。”
傻子才不會跑!
她點火就是為了離開這里!
男人前腳剛離開,辛依就跑了。
醫(yī)院里到處都是走廊和人群,辛依不認識路,盲目胡亂地跑著。她著急,一邊不知道該往哪走,一邊又怕遇到俞驍?shù)娜恕?br/>
“她在那里!”
突然,身后的遠處傳來鏗鏘有力的男聲。
辛依回頭,見一群黑衣男人正看著她,如獵豹般朝她的方向跑來。
是俞驍?shù)娜耍?br/>
心臟一緊,辛依邁大步,加快速度。
路上有推車的護士,辛依把她們的車搶過來,推向男人,閃身到走廊里。
走廊空蕩蕩的,只有幾個穿著病服的病人。
走廊兩邊各有一排房間。
辛依挑了個近的,開門進去,然后迅速摔上門,顫抖的手把房門鎖了一道又一道。
懸著心緩緩落下來,辛依背靠著門,跌落到地上。
她抬起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安全了。
“媽媽……”
房間里突然想起一道稚嫩的聲音。
辛依愣住,這聲音好像銘一。
她聞聲看去,見到病床上的小人,眼眶瞬間就紅了。
真的是銘一!
銘一小小的,穿著一身白,皮膚也白,幾乎要與身后的墻壁融為一體,不容易讓人發(fā)現(xiàn)。
辛依撐著地,站起來,邁開哆哆嗦嗦的腿走向銘一,一把將他擁進懷里。
銘一咬著唇,眼圈微紅,短短的胳膊圈緊辛依的腰。
“你去哪里了?”
銘一低弱的聲音帶著哭腔。
辛依摟緊他,難以抑制的淚水滾出了眼眶,每一顆都砸在了銘一窄窄的肩膀上。
“媽媽被壞人抓走了。”辛依哽咽著說。
她不見了,銘一肯定很害怕。好不容易見到媽媽,好不容易有了依賴,她突然離開了,銘一肯定很難受。
她也不想,可無奈身不由己。
銘一沒說話,只是抱著辛依,抱得很緊。
辛依擦掉臉上的眼淚,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冷靜了一些。銘一在這,那司珩會不會也在?
“爸爸也在這嗎?”辛依四處望了望。
銘一說,“爸爸在,他去拿藥了。”
“拿藥?”
銘一嗯了一聲,忽然想到什么,閉緊了嘴。爸爸不讓他把這件事告訴媽媽。
辛依問,“拿什么藥?”
頓了頓,她又問,“你生病了?”
銘一斂著眸子,腦袋垂地低低的。他不能告訴媽媽,這是爸爸特意交代的。
“銘一?”
辛依喚他一聲,低下頭看著他的小臉,“怎么了?”
銘一抿著唇,不說話。圈在辛依腰上的手緩緩松開,他從她懷里出來,轉過身子,有槍傷的胳膊避開辛依的視線。
“咔嗒。”
門把傳來聲響。
門鎖了,打不開,外面的人開始敲門。
“咚咚咚!”
敲門聲讓辛依還未說出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應該是爸爸回來了。”銘一說。
辛依盯著門,心臟跳的又快又重。敲門的人,可能是司珩,也可能是俞驍?shù)娜恕?br/>
“銘一,壞人來了。”
辛依環(huán)視四周,急切地尋找著躲避的地方。
目光停在病床下,白色的床單幾乎抵到地面,這是個藏身的好地方,辛依蹲下身,鉆進床底下,把床單理了理,對銘一小聲地說,“銘一,去開門。”
銘一搖頭,“不開,那是壞人。”
“沒關系的,他們要找的人是媽媽,不會傷害你的。聽話,把門打開。”
萬一是俞驍?shù)娜耍婇T總是不開,他們肯定會懷疑的。
看著門,銘一抿了抿唇,還是沒動。
他不能讓傷害媽媽的人進來。
他不開門。
辛依很著急,但又不能從床底下出來。她剛要開口,就聽見門外響起了一道熟悉的男聲。
“銘一,開門!”
司珩敲了半天都沒人開門,早就不耐煩了,心想這混小子沒事鎖門做什么!
病房里,銘一從床上下來,蹲下身,低頭跟床底的辛依說,“是爸爸回來了。”
辛依嗯了一聲,“銘一去開門吧。”
等司珩進來把門關上,她再從床底下出來。
銘一點頭,走到門前,開鎖,打開了門。
門口,司珩緊蹙著眉,一臉不悅地走進來,氣憤道,“你鎖門做什么?!”
銘一沒理司珩,他悄悄地把門關上,拽了下司珩的褲腿,小心翼翼地說,“爸爸,媽媽回來了。”
“小雪來了?”司珩音線上揚,四處看了看,沒見到人,臉色瞬間沉下,“哪里回來了?連個人都沒有。”
此時,辛依從床底下爬出來,站到司珩面前,笑嘻嘻地道,“這不是人嗎,司珩,我逃出來了。”
她終于逃出來了。
他們一家人終于可以團圓了。
病房里靜悄悄的,空氣好像凝成了。
冷,讓人窒息。
司珩臉上沒有一絲有關喜悅的表情,辛依有些疑惑。
“司珩,俞驍不能用我威脅你了,你可以跟顏棠雪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