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依付完錢,一手拎著拼圖袋子,一手牽著銘一。見他低垂著腦袋,辛依俯下身湊近他。
“銘一,怎么了?”
銘一垂著的腦袋晃了晃,“沒什么?!?br/>
聲音里殘余著未散去的雀躍,辛依看著他唇角上揚的弧度,溫柔地笑了笑,“銘一開心嗎?”
銘一很可愛,可愛之后便是悲傷。小孩子,開心的時候笑,難過的時候哭,他們應該是坦率的,而不是帶上一層控制表情的面具,讓真情實感躲在面具下。
早熟的小孩,總是沒有同齡孩子那樣快樂。
銘一抬起頭,月牙似的眸子望著辛依,露出潔白的牙齒,“開心。”
簡單的兩個字纏繞著滿足,隱藏著欣喜。銘一開心,辛依就開心。
“以后銘一每天笑一次,媽媽就給銘一買拼圖,好不好?”
銘一呆呆地看著辛依,眼里透出懷疑,有這么好的事?只要笑就可以有拼圖了?
辛依見他不信,伸出小拇指放到銘一面前,“我們拉鉤?!?br/>
銘一看了半晌,伸出小拇指勾上辛依,“世界上每個媽媽都像你這么好嗎?”
辛依嗯了一聲,笑道,“你是媽媽的寶貝。”
聽到寶貝兩個字,銘一的臉頰瞬間就紅了。他在電視里見過男人叫女人寶貝。寶貝這個詞,不是爸爸對媽媽稱呼嗎?
兩根的小拇指勾在一起,輕輕地晃著,辛依說完“騙人是小狗。”,松開了銘一的手。
“銘一中午想吃什么?”
“漢堡,炸雞……”銘一歪著腦袋想了想,繼續補充道,“披薩,炸雞塊。”
司珩從不給銘一吃這些食品,還是有一次云婉悄悄地給銘一帶了漢堡和炸雞。銘一從小到大幾乎不吃這些,現在嘴巴饞得很。媽媽這么好,她肯定會答應他的。
果然,辛依答應了,“今天中午我們就吃這些,銘一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銘一的要求,她全都答應。
兩人走進快餐店。辛依先找位置讓銘一坐下,然后把包和拼圖放到桌上。
“媽媽去點餐,銘一要看好拼圖和媽媽的包,知道了嗎?”
銘一眨著大眼睛,乖順地點頭,“知道了?!?br/>
辛依離開后,銘一看向身旁的那桌人。他們點了好多吃的,銘一直勾勾地望著那金燦燦的炸雞,咽了口吐沫。
身前投下大片陰影,銘一轉回頭,見餐桌旁站著一個身穿暗紅色西裝的男人。他身板挺直,眼角的魚尾紋痕跡很深,薄唇有些白,臉色暗沉發黃。
男人坐到銘一對面,嘴角牽起溫和的笑容弧度,彎起的眼睛充滿了倦怠。
“銘一還記得我嗎?”
眼前的男人很眼熟,銘一好像見過他,但想不起來了。
“不記得了嗎?”男人眉尾上挑,毫不在意地笑著介紹自己,“我是銘一的姑父。”
銘一呆呆地看著傅明誠,過了半晌,怯怯地喊了聲“姑父”。
想起來了,這個男人以前來過他家,還給他帶了玩具,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男人和爸爸吵的很兇。
魚尾紋笑得有些擁擠,傅明誠道,“真聽話,銘一是和媽媽一起來的嗎?”
銘一點頭。
傅明誠哦了一聲,“我跟你的媽媽是好朋友,姑父可以坐在這里等你的媽媽回來嗎?”
“可以?!?br/>
“乖孩子?!备得髡\幽深的眼里沾染點點笑意。
兩人就這么坐著,也不說話。傅明誠等辛依,銘一等漢堡。
傅明誠突然離開座位,對銘一說,“姑父買多了,吃不完,帶過來給銘一吃好不好?”
鼻尖縈繞著炸雞的香味,銘一看著周圍吃漢堡炸雞的人,饞極了,奶聲奶氣地道了聲“好”。
爸爸告訴過他不可以收陌生人的東西,但眼前的這個人是姑父,不是陌生人。所以他可以吃姑父給的東西。
臉上的笑容變了變,目光凜冽下來,傅明誠走回自己那桌,背過身從兜里掏出一個紙包,打開,把白色的粉末撒到漢堡肉上,又撒了一些在飲料里。
他把食物放到盤子里,給銘一端過去。
“這些姑父都沒有吃過,給銘一了?!备得髡\把裝著炸雞漢堡的盤子放到銘一面前。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傅明誠,銘一緩慢伸出手,從方形盒里拿出漢堡。
紅白相間的沙拉醬,金燦燦的雞排肉,銘一張大嘴巴,咬了滿滿一大口,酸甜的醬味和肉香味在嘴里炸開,眼睛欣喜地睜大,兩腮鼓鼓的。
這一口吃的太多,銘一咽下去,拿起盤子里的飲料灌了幾口,干巴巴的喉嚨舒服了一些。
傅明誠悠哉地靠在椅背上,看著銘一吃漢堡,喝飲料。
“傅明誠?”
聲音從身后傳來。
傅明誠后轉,銘一抬眸看向辛依。
“好久不見?!备得髡\笑著打招呼。
辛依詫異了幾秒,臉色瞬間難堪到了極點。她對傅明誠的印象非常差。他誘發辛玨的心臟病,害她被司珩誤會,這男人真可惡,他們隔著血海深仇。不見面還好,但只要辛依看見他,就恨得牙癢癢。
“起來,這是我的位置。”辛依冷聲道。
銘一敏感地察覺到兩人的劍拔弩張,以為辛依不認識傅明誠,介紹道,“這是姑父,我認識他的?!?br/>
“以后離姑父遠一點。除了爸爸媽媽,干爹干媽,沒有人是真心對你好的?!?br/>
辛依把銘一面前的餐盤拿開,把自己手上的餐盤放過去,“銘一,以后不許吃別人給的東西?!?br/>
傅明誠輕嗤道,“我是銘一的姑父,你至于嗎?我還能害他不成?”
“誰知道呢?!毙烈览浜咭宦?,表情不悅,“我要和兒子吃飯了,請你離開?!?br/>
傅明誠聳了聳肩,從座位上起來,笑著對銘一招手,“銘一,再見?!?br/>
銘一嗯了一聲,眸光有些渙散,眼皮像裝了吸鐵石,總是控制不住地粘在一起。他整個人蔫蔫的,辛依覺得不對勁。在美食在前,銘一不該是這個反應。
她走到銘一身旁,想問他怎么了,可手指剛觸到他的胳膊,那顆小腦袋就落了下去。
哐的一聲,腦門撞上桌面,震得杯里的飲料差點灑出來。
“銘一!”
辛依嚇了一跳,晃著銘一的胳膊。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這樣了。她手足無措地叫著銘一,不知該如何是好。
辛依正打算帶銘一去醫院時,傅明誠回來了。
“辛依,幫我辦件事。”
辛依看向傅明誠,神色驟然冷下,瞪著他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對銘一做了什么?”
銘一之前還好好的,見了傅明誠就昏過去了。辛依很難不懷疑銘一昏倒和傅明誠有關。
“你幫我辦件事,我不會傷害銘一。他只是昏倒了,十個小時之內服下解藥就會沒事?!?br/>
“你給銘一吃藥?!”
傅明誠真是個混蛋!銘一那么小,這家伙給他吃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藥!辛依掏出手機,直接報警。
電話撥過去,傅明誠上前搶走辛依的手機,掛掉電話。
“我沒有惡意。”
辛依指著昏睡的銘一,惡狠狠地瞪著傅明誠,“你這叫沒有惡意?”
傅明誠走到銘一身旁,從西服內兜里摸出一把短刀,貼在銘一的脖子上,“你和銘一跟我走?!?br/>
“憑什么?”辛依環顧四周,想叫保安。
察覺到辛依的意圖,傅明誠冷聲威脅道,“你要是敢喊人,我就割斷他的脖子?!?br/>
看著那鋒利刀刃下的皮膚,辛依心驚肉跳,低吼,“不許動銘一!”
她深吸口氣,冷靜下來,“你要我幫什么忙?”
“很簡單,陪我演場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