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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9月7日01:45-02:00
老張呆呆站在衣柜門口,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四名槍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許正陽正撅著屁股在地上忙碌著,抽出暈倒槍手的腰帶,熟練的將槍手的手腳捆綁在一起,撕下破舊沙發上的布條,像給驢馬帶嚼子一樣勒住槍手的嘴,忙忙碌碌只有一個目的,確保這些槍手在蘇醒之后既不能動彈,也無法叫喊。
“別光站著看熱鬧,動手幫忙啊。”許正陽沒有連頭都沒回,綁完一名槍手,便轉向下一名,要綁好五個人,比打暈五個人費勁的多。
老張在督促下如夢初醒,連忙加入熱火朝天的捆綁作業,幫手腳,堵嘴,這都不是難事,平時操練過多次,熟練的很,只是眼下在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費這么大勁,浪費那么多時間,值得嗎?“我說,一人一刀干凈利落,不留后患,干嘛費這個勁?”手上的速度一點兒都沒有放慢,合理化建議還是要提的。
許正陽沒有抬頭,繼續著手上的忙碌,腦海中忽然響起了老鷹的聲音:“嘿嘿,聽到了嗎?三腳貓手段的雇傭兵都在嘲笑你了,婦人之仁,剛才就不應該打暈他們,把M16當燒火棍用,虧你想的出來。就這個小院,一支步槍守著,沒一個排的人能攻得進來?”
“殺,殺,殺,就知道殺,”心中的憤怒終于無法壓抑,這個老鷹,簡直無法無天,張嘴閉嘴就是要殺人,自己不會變成他那副樣子吧?“我告訴你,我是不會殺人的。”
老張嚇得打了一個哆嗦,怔怔的看著許正陽,心撲撲亂跳,這個小伙子,脾氣還挺大,自己就說了一句就暴怒了。得了得了,既然人家有本事,就聽人家的,乖乖的該干什么干什么,費點兒勁就費點兒勁吧,只要能平平安安沖出去就行。
兩人合力,捆綁工作很快便告結束,許正陽把暈倒在門口的領隊拖到屋內,三下兩下將領隊身上黑色的戰術背心脫了下來,直接套在自己身上,隨手上下摸索一邊背心的口袋,五個壓滿了子彈的MP5沖鋒槍彈夾整整齊齊排列在胸前,側面懸掛著兩枚手雷,兩枚爆震彈,裝備還真是齊全。對講機放在后背的口袋里,上面連接著的耳機已經從領隊耳中脫落,耷拉著垂向地面,許正陽順手將耳機塞入自己耳孔,夾雜著靜電噪聲的聲音頓時傳入耳中。
“五組呼叫銀狐,五號區域安全。”“六組呼叫銀狐,號區域安全。”隨后便是一陣安靜。是不同小組在匯報搜索進展,看來敵人一共分成六個搜索小隊,也不知被自己伏擊的這一組人馬是第幾組,希望方才的遭遇沒有被領隊通報出去。
將領隊身上的MP5拿在手中檢查一遍,彈夾里的子彈是滿的,槍支狀況良好,應付一場小型戰斗綽綽有余。許正陽的眼光看向老張,老張早已自覺的將兩支MP5掛在身上,口袋里鼓鼓囊囊塞滿了彈夾,一副隨時投入戰斗的樣子。
安靜了片刻的耳機中忽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二組繼續報告搜索情況,院內是否發現目標。”這個聲音并不陌生,是銀狐。
耳機內依然是一片安靜,無人應答。銀狐冰冷的聲音繼續響起:“二組回答,是否需要增援。”
看來被橫七豎八綁在屋內的這幾個壯漢便是銀狐口中的二組了,許正陽輕輕按動耳機上的送話器,喘著粗氣,做出一副疲憊的聲音:“二組與敵人遭遇,已經俘獲一人。現準備派一人將目標押出戰斗區域,其余人員繼續搜索,是否可行,完畢。”
“是否有人員受傷?”
“我咽喉上挨了一下,嗓子有些難受,沒有大礙。”做出幾聲劇烈的咳嗽,裝出咽喉受傷的樣子,萬一銀狐熟悉二組領隊的聲音,也可以以此為由搪塞一下。
“將目標帶上大道,那兒有人接應,完畢。”
“明白。”無線電恢復沉寂,許正陽關上了送話器,扭頭看著老張,“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俘虜。”
老張點點頭,將剛剛背到身上的沖鋒槍解下來隨手扔到一旁,接著將身上的沖鋒槍彈夾一個個扔到地上,又彎腰從一名男子腰間拔出一支貝雷塔手槍塞到后腰,說道:“我準備好了。”
許正陽彎腰從領隊脖子上摘下夜視儀,戴在自己頭上,碩大的夜視儀幾乎遮住了半張面孔,一舉兩得,絕佳的偽裝。“手放在背后,就像被打了背銬一樣。不要回頭,不要左右看,低著頭一直往前走。”
老張溫順的將雙手放在背后,感覺著MP5冰冷的槍口戳上自己的后背,乖乖抬腳走在許正陽面前。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小院,沿著土道向大路走去。
自打老張被許正陽拖入院落之后,激烈的槍聲便逐漸稀疏,此刻早已徹底平息。原本空無一人的土道此刻顯得熱鬧非凡,各個院落門口都守著手持砍刀棍棒的男子,土道的各處小路口也被死死守著,放眼望去,小小的東榆樹灣村,今夜儼然成了幫派聚會之所。
看著身邊三五成群的混混,老張心中不由一陣陣緊張,這些混混沒有什么戰斗力,但只要有人發現異常高聲示警,銀翼的精英殺手便會立即現身,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精銳,手中的自動武器絕不是吃素的。
連續過了幾個院落門洞,迎來的都是幫派打手敬畏的目光,老張心中踏實了許多,看來許正陽頭上的夜視儀和身上的戰術背心,還是頗具威懾力的,只要不遇到銀翼的槍手,這些混混是構不成威脅了。
剛把心放到肚子里,卻有不得不馬上提到嗓子眼兒,沿路快步走來兩名身穿黑色作戰服的男子,MP5沖鋒槍挎在肩頭,槍口斜斜向下指著,離老張和許正陽越來越近,轉眼便到了面前。
“別緊張,腦袋低下去一點兒,就像自己真的被俘虜了一樣。”老張的僵硬顯然被許正陽捕捉到了,身處險地,萬事都要小心。
老張聽話的低下頭,眼睛緊緊盯著自己前方的地面,耳朵卻豎得像天線一樣,搜索著來自前方的聲音,那兩人的腳步聲急促而整齊,透露著早已形成的默契。
視線中終于出現了兩名槍手的陸戰靴,老張覺得胸口一陣陣憋悶,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敵人和自己如此接近,自己卻不能抬頭看一眼,這種無助的感覺,就像躺在刀俎上的魚肉一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四只陸戰靴忽然停在身邊,兩名槍手終于停下了腳步,完了,老張耳中嗡嗡作響,雙手不由自主慢慢向插在后腰的貝雷塔槍柄摸去。
“哥們兒,是二組的嗎?”
“是的。”許正陽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而痛苦。
“傷不礙事吧?”對面的槍手顯然聽到了無線電通話的內容,詢問中透著一絲關切。
“不礙事,俘虜是要交給你們嗎?”老張的心不由一沉,如果這兩名槍手是來接俘虜的,那一場交火就不可避免了。
“前面路口左拐,穿過村子,上村前那條大道,狐爺在那條道上。別走錯了,直著往前那條大道是村后的,那兒只有雷天彪他們那幫廢物。”看來銀翼的槍手們對這一仗頗為滿意,心情大好之余不往嘲諷一下五大門派。
“知道了,多謝提醒。”許正陽將手中的槍向前捅了捅,老張心領神會,連忙邁步前行。視線范圍中的陸戰靴終于無影無蹤,居然成功的和兩名槍手擦肩而過,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面頰流下,這短短幾秒鐘,給老張帶來的壓力不亞于一場惡戰。
“等等,”心一下子又被揪了起來,手狠狠握住了槍柄,不好,還是被發現了。我的祖宗,動手吧,先下手為強,再這么折騰幾次,老張我的心臟病都該犯了。
許正陽停下了腳步,似乎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還是一副和同行打招呼的架勢,“有事兒嗎?”
“他們有爆震彈,別帶夜視儀了,方才有兩個兄弟就因為夜視儀傷了眼睛,剛被我兩送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好勒。”許正陽應了一聲,將夜視儀的鏡頭推了起來,露出雙眼,舉起左手做了個OK的手勢,也不回頭,繼續推著老張向前走去。
老張感受著身后MP5槍口的壓力,踉踉蹌蹌的走著,娘的,腿都軟了,這一驚一乍的,真他媽折磨人,不過身后這個小子,心理素質還真好,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會緊張啊?
作為剛剛在橋西區派出所工作兩個月的新民警,李文利對自己的工作很不滿意,一個畢業于公安大學刑偵專業的高材生,整天處理的盡是些婆媳不和、施工擾民、找貓開鎖的雞毛蒜皮,連個小偷小摸都遇不到,更別說自己期盼已久的驚天大案了,這哪里是警察該干的活兒,簡直就是保姆嘛。已經快要兩點了,還要為爆竹擾民的事兒去一趟東榆樹灣,根本就是浪費生命。
看著坐在駕駛座上專心開車的警長張強,李文利真的有些無語了,處理這些雞零狗碎的雜事兒都能這么來勁,也不知是可悲還是可敬,一有機會一定要調離這里,要調到刑警隊,干些真正的警察干的活兒。現在,還是好好打個盹吧。李文利在心中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桑塔納警車的油門被張強踩到了底,今天晚上東榆樹灣的事兒,絕不是爆竹那么簡單,警車剛開上國道不久,他就看到了幾乎照亮整個東榆樹灣村上空的閃光,隔得那么遠都能聽到沉悶的巨響,雖說作為一名和平時代的警察,他對爆震彈一無所知,但至少,他清楚的知道,這么大的威力,絕對不是爆竹。而幾乎緊接著,同樣的閃光再一次照亮天空,張強可以確信,東榆樹灣村,一定出了大問題。
刺耳的警笛將李文利從淺淺的睡眠中揪了出來,“強哥,爆竹擾民而已,不用拉警笛吧。”李文利睜開眼,漫不經心的看了看擋風玻璃外面的國道,驟然間,朦朧的睡意蕩然無存,東榆樹灣村后的國道上,三五成群的都是人,雪亮的車燈照耀下,一把把砍刀閃爍著耀眼的寒光,天天盼日日盼,大案子終于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