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無論怎么說，嚴暮就是不同意。</br> 朝廷大軍隨時可能撲過來，嚴暮當晚點兵，翌日天未亮就帶兵奔赴渝安了。</br> 臨走前，他又表明了立場，堅決不同意柳云湘回盛京。</br> “你別沒救出來肖夫人母子，反倒把自己折進去了。那陸長安雖不會傷你，但他對你有別的心思，總歸你待在雁歸城，哪兒都不能去?！?lt;/br> 怕柳云湘不聽，他還讓江遠看守她。</br> 不過等他走了兩日，確定到渝安了，柳云湘讓子衿打暈了江遠，便帶著她和馮錚秘密出發去盛京了。</br> 路上，子衿一臉擔憂：“姑娘，殿下不讓您去盛京是為您的安全著想，咱們要不還是回去吧？”</br> 柳云湘嘆了口氣，“可幽州是關鍵，我相信肖將軍會為了大局助陣鎮北，但我又怎能讓他的家人犧牲?！?lt;/br> 肖夫人更是她的好友，還有肖予辰那孩子也是硯兒的朋友，于情于理她都得去救。而且非她不可，畢竟她能在盛京調動的人脈和人手，絕非其他人能比的。</br> 柳云湘想趕在雙方開戰前，將肖夫人母子帶到鎮北，因此日夜兼程，兩日便到了魯州轄制下的平巖縣外。日頭還沒沉下去，柳云湘想著再趕半宿的路，等明天入夜就能到盛京城外了。</br> 只是前面設了卡，有官差拿著應該是畫像在排查過路的人，不管是騎馬的還是坐車的，都要下來一個個等著檢查，而且前后三人比對，十分嚴格。</br> 情況不明，柳云湘不敢冒然過去，因此帶著子衿和馮錚退回兩三里，從一個岔路口往西走了。</br> “我們先進縣城，找間客棧住下，打聽清楚情況以后，明日一早再出發?！绷葡娴?。</br> 平巖縣縣城不大，城門打開，并無守衛，他們進去后，沿路找了一間客棧。</br> 客棧住的客人也不多，柳云湘要了兩間上房。</br> “縣城外的官道上，我們看到有很多官差，可是出了什么大案？”柳云湘問。</br> 引著他們上樓的伙計搖頭，“咱們本地沒出什么大案，這些官差據說是從盛京來的，好像是有重犯逃出來了，他們追捕過來的。不過三位放心，我們客棧還是安全的。”</br> 看來這伙計也不知道，柳云湘便沒有再問。</br> 住下后，她讓馮錚去外面打探。</br> “估摸這會兒功夫，殿下已經知道您離開雁歸城了。”子衿倒了一杯茶給柳云湘。</br> 柳云湘喝了兩口，“他知這一趟于我沒有危險，不會太過擔心的。不過肯定生氣了，回去得賠好多好話?！?lt;/br> “這陸世子……”子衿一時不知該怎么說，又想了一會兒，才道：“他不像那些野心勃勃的，太不像了?！?lt;/br> “其實他這樣做也沒錯，有嚴暮在，他便不能名正言順的坐上那位子，而且鎮北始終是個禍患。如果我是他，我也會如此?！?lt;/br> 只是，他這樣便是不給他們留活路了。他們沒有辦法，只能應戰。</br> 日夜趕路，柳云湘著實也累了，靠著羅漢床閉上眼睛。睡了一小會兒，突然聽到下面有動靜，而且動靜挺大。</br> 借著是敲門聲，子衿去開的門。</br> “我們在搜查罪犯，屋里的人都站到門口！”</br> 聽到這聲，柳云湘皺了皺眉，沒想到這些官差會到平巖縣。子衿進來，給柳云湘披上披風，而后主仆倆一起站到門口。</br> 官差自東頭查過來，他們手里有畫像，仔細比對著。很快來到柳云湘跟前，官差瞅了瞅柳云湘，又瞅了瞅子衿，而后派人去屋里搜查。</br> 柳云湘往那畫像上望了一眼，但那官差察覺，趕忙往回收了收，不讓她看到。</br> “官爺，你們在找什么人啊？”</br> “一個婦人和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兒，她們從盛京來，你們可有看到？”</br> 柳云湘心下暗忖，他們不會找的是肖夫人和肖予辰吧，這母子倆偷跑出來了？</br> “您總要讓我們看看那畫像才知道見沒見過啊?！绷葡娴?。</br> 那官差卻將畫像收了起來，“你們只說看到沒有，是不是的，我們自會去查。”</br> 柳云湘搖頭，“沒有?！?lt;/br> 那官差本來也沒抱什么希望，因此聽到柳云湘說沒有，他也沒在意。屋里搜查的官差也出來了，沖領頭的搖搖頭，他們便下了二樓。</br> 回到屋里，柳云湘心里愈加不安，這些人非是京兆府或是大理寺的，更像是軍隊里的官兵。</br> 如果真是肖夫人母子，那他們此時一定很危險。</br> 又過了好一會兒，馮錚才回來，將兩張畫像放到了桌子上，“那些官差手里拿的畫像，為了弄到它們，我跟著一官差去了茅房?！?lt;/br> 子衿忙將兩張畫像展開給柳云湘看，同時沖馮錚說道：“外面官差多嗎？”</br> “多，一下涌進來的，只怕有上千人?！?lt;/br> 柳云湘看著那畫像，眼睛一下瞪大，不確信的又看下一張，眉頭不由皺緊。</br> 子衿也認出來了，“這不三皇妃和小郡王么！”</br> 柳云湘點頭，原來這些官差搜捕的不是肖夫人和肖予辰，而是蘇如夢和秦鈺。</br> 是啊，秦鈺，她都忘了，秦家還有這位小郡王呢！</br> “肅平王也太狠了，孤兒寡母的也不放過！”子衿氣憤道。</br> 三皇子早就死了，而蘇如夢在他手里吃盡苦頭，好不容易熬出來了，如今帶著孩子不爭權不奪利，遠離朝廷漩渦，可還是被波及了。</br> 柳云湘放下畫像，來到窗前打開窗子，但見街上，百姓因怕事都回家了，只有官兵三五一隊，挨家挨戶搜查。</br> 遠處城門已關，原先是沒有守衛的，此刻站滿了帶著兵器的官兵。</br> 如此嚴密，等同于布下天羅地網，若蘇如夢和秦鈺真在縣城里，那真是插翅都難逃了。</br> 這時候下面有了動靜，好些官兵朝一個胡同里跑過來了，隱隱還能聽到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了！”</br> 柳云湘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借著幽暗的月色，她看到遠處官兵押著一婦人和一高個子的男孩兒朝這邊過來。</br> 她必須救他們，可眼下她只帶了子衿和馮錚，想救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