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的錄音室恰好就在新人們舞蹈室上面,偶爾與林子實相遇,不咸不淡地打個招呼。王耀有的時候會想,他真的是我的fans嗎,一點都看不出來。
混在人群中的林子實,就像一個恭敬禮貌的后輩,客氣而疏遠的問候,眼睛里偶爾流露的羨慕與渴望。
但是顧方告訴王耀,林子實是他的fans,買他的專輯,看他的電視劇和電影,還不準別人說他一丁點的壞話。
因為帶著點疑問,所以王耀也就更加關注起林子實來。
在人群中找到林子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就像在一群白貓里找一只黑狗。比如說此刻,王耀只不過是從舞蹈室外面經過,無意識地那么一搭眼,就先看到了林子實。依然是一塊藍毛巾包頭,鮮紅的大T恤豹紋短褲,奇異的混搭。T恤穿在他身上顯得有點大,就像一根筷子頂著半個雞蛋殼。T恤看起來也很眼熟,昨天還穿在顧方身上。
顧方曾經炫耀過這件T恤,某個大人物手繪的,獨一無二的,帶有簽名的,所以王耀印象深刻。而此刻,那件了不起的T恤,被當做練功服穿在一個滿身是汗的身體上。
大紅T恤,隨著林子實的身體晃動著。王耀差點笑出來。叫林子實的那個小子,每一個動作都十分到位,不搶拍也不拖拍,手擺得不高也不低,腿抬的不前也不后,但是連貫到一起卻有一種極不協調的感覺,僵硬,且用力過度。
沒有舞蹈的美感。這是王耀給林子實下的結論。
“只想唱歌,想唱出能夠打動人心靈的歌”,王耀突然想起說出這句話時閃閃發亮的林子實,頓時覺得即使舞跳的差點也沒關系。
顧方對于音樂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他要求一切都是最完美的,甚至體現在每一個呼吸、每一個停頓。《情為何物》這首歌,本來對王耀來說就有些難度,除了感情的投入上能夠達到顧方的標準,在高音技巧和尾音處理上總是讓顧方詬病。連續多天的重復錄制,終于在王耀覺得要崩潰的時候,獲得了肯定。所有的人松了一口氣,聽著小樣,覺得簡直是完美。顧方卻依然皺著眉頭,對王耀說:“還缺點什么。”
王耀一向舒展的眉眼也不禁苦澀起來。
“不是你的問題。但還缺點什么。”顧方說著,連招呼都不打,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一群人安慰了一通王耀,約著去喝酒。王耀推脫說明天還要錄音,打著哈哈把人一個一個送走,自己帶上耳機聽起了小樣。
顧方說缺點什么,到底是缺點什么呢?
《情為何物》是一首十分苦情的歌,王耀一直很疑惑,像顧方這樣驕傲的人,竟然也會寫出這樣苦苦乞求別人來愛的歌曲。
王耀從錄音室里走出,外面的天空已經泛黑,整棟樓里靜的能清晰聽見腳步的回聲。剛走進大廳,就隱隱約約聽到了“啦啦啦”的歌聲,很熟悉的曲調,像是樸素版的《情為何物》,沒有伴奏、沒有過多的修飾,甚至連歌詞都沒有,只有一把清澈的男聲。王耀快步走出去,就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正坐在臺階上自得其樂地哼著。那小子土得掉渣的打扮總能讓人印象深刻。
“喜歡嗎?”王耀悄聲走到他身邊,突然發問。
林子實嚇了一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從臺階上蹦了起來,轉頭看見王耀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前輩你怎么還在?”
“回來拿東西。還沒回答我呢。”
“喜歡!”林子實答得很爽快,“我喜歡這種愛得濃烈的調調。”
“濃烈?”王耀笑起來,“你哼的可一點也不濃烈,倒是挺純凈的。”
“我是純潔的好青年嘛!”某人毫不臉紅地說。不久以后,王耀很輕易地總結出,“臉皮厚”是這個名為林子實的生物的一個重要特征。
“你在這里做什么呢?”王耀轉移了話題。
“啊,鑰匙找不到了,等人把備用的給送來。”
“要很久嗎?”
“不知道,那家伙好像挺忙。”
“一個人挺無聊的,我陪你吧。”王耀說著,就坐到了臺階上。
“唉?!”林子實一驚。
“你是我的fans嗎?”還沒等林子實鎮定下來,王耀就又給了他一擊。
“唉?!這么明顯嗎?!我明明一直很注意抑制的!”
“呵~”王耀揉著鼻子,無聲地笑了起來。他拍了拍身邊的空地,示意林子實坐下。誰知道林子實竟然縱身貼了過來,幾乎整個人掛在了王耀身上。
喂,我們還沒有這么熟吧。王耀有些不適應,正想把林子實推開,目光卻碰上了林子實的眼睛,像一只乞食的幼貓,透著無辜與渴求。喵的,明明更喜歡狗,這一瞬間竟然覺得貓也不錯。抬起的手只好順勢揉揉貓頭上的毛了。
“死忠啊,我是殿下您的死忠!”幼貓熱切地喵喵叫著表達忠心。“海報買三份一份張貼一份收藏一份炫耀給別人看的那種啊!”
“所以,趁此良辰美景,為了我們idol與fans的情誼,您能為我唱一曲嗎?”
“呃……”林子實變向太快,打了王耀一個措手不及。
顧方毫不意外地在副駕駛座上撿到了一串鑰匙,不用腳趾頭想就知道是某個自理能力近于零的少爺落下的,預想著一只抓狂的貓上躥下跳的景象,急匆匆地開著車往回趕。
夜色很朦朧,月光很美好,追星族與他的偶像其樂融融地倚靠在一起,哼唱著一首顧方寫的歌——《情為何物》。偶像很投入,深情得讓人恨不得溺死在他歌聲里;追星族很配合,偶爾即興地和上一段清澈的音,和諧得宛若天籟。
清音偶轉處,方顯得更為濃烈。
王耀的聲音像海一樣,林子實的和聲就是顧方忽略掉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