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車子催促的喇叭聲傳來,徐依可才狼狽的回過神來,前方的路口已經放行了,他也轉過頭重新開車。
她看見他的嘴角銜著一絲笑,有點譏誚,有點了然。
徐依可手心冒汗,心底發冷,心想他肯定知道,肯定看出她喜歡他,也肯定把她當成他身邊那些耍盡手段,一心要攀上他的女人一樣。
說不定他還會認為今晚的這一切都是她在演戲。正當她忐忑不安的時候,陳墨陽突然開口:“吃什么?”
徐依可一時反應不過來,道:“什么?”
“你不是要請我吃飯?”
“現在嗎?可我現在身上沒帶錢。”她剛才的本意是想哪一天約個時間鄭重的請他吃頓飯,不管是上一次,還是這一次她都應該謝謝他,盡管他差點無情的把她的手弄廢了。可現在被他這么一問,她也不好說改天再約啊!
陳墨陽道:“你手里拿的不是錢?”
徐依可還在猶豫,不過就兩百塊而已,哪夠上飯店請一頓,再說還是他給的打車費,其實她更害怕的是不確定他是不是認真的,萬一下一秒他說,我只是開玩笑的,小女孩!那她估計就得當場窘死。
陳墨陽不急不慢的又加了一句:“我只有今晚有空。”
徐依可一咬牙,反正在他面前丟臉的事也不差這一件,豁出去了道:“好,那你想吃什么?”
“隨便,你決定。”他說這話的時候似乎還若有似無的瞟了一眼她手中那兩張可憐巴巴的鈔票。
徐依可被他這么一瞟,完全的沒底氣,但轉念一想兩百塊錢有兩百塊錢的吃法,更何況在他這個有錢人面前,她也沒必要擺闊,他什么山珍海味,滿漢全席會沒嘗過!
徐依可快速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她知道的小飯店,道:“那我們去‘好再來’。”
他皺眉:“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走?”
“雖然是小飯店,不過菜做得好,挺出名的,在福泉路那邊,我知道怎么走。”更主要的是消費低啊,兩個人,叫五六個菜,不喝酒,兩百塊基本夠了。
陳墨陽很不給面子的道:“沒聽過。”
徐依可汗顏。
路很小,車子不能直接開進去,下了車,徐依可帶著他繞了一圈才到飯店。這個點店里已經沒有客人了,還好廚師還沒下班。
在徐依可點菜的時候,陳墨陽環視了一圈,很認同的道:“果然是小飯店。”
徐依可當沒聽到,把菜單遞給他:“你要不要看一下喜歡什么?”
他只看了眼就推回去,道:“你點吧。”
正中她的下懷,她很快的選了幾個菜,將單子交給服務員,然后給他倒茶。菜還沒上來,她還得絞盡腦汁找話題。
最后還是他先開口,道:“經常來這里?”
“嗯,上高中的時候有時候會和同學來這里。”不過那時候大家都是窮學生,一兩個月還不會來一趟,
菜很快就上來了,他似乎也沒什么胃口,每一樣菜只嘗那么一兩口,
她今晚沒吃什么東西,又受了驚嚇,早餓得不行,但在他面前可不敢風殘云卷的,因此還得忍著保持淑女樣,一口一口的吃得優雅而辛苦。
她看他停了筷子,想來這么無趣的一頓飯,他恐怕早就不耐煩了,因此準備叫服務員結賬,沒想到他翻了翻菜單,道:“這道水晶豬蹄怎么樣?”說完他就招手叫服務員加菜。
徐依可被噎住了,點菜的時候她都已經計算好價錢了,桌上明明還有那么多菜,他分明是有意讓她出丑。
果然,結賬的時候,賬單上赫然寫著237元,徐依可一下窘了,雖然難堪,她還是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陳墨陽。
他一語不發的掏出錢包結賬,出去的時候他還是沒說話,徐依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他到底在生什么氣,總不至于因為付了這頓飯的錢而不高興。
她一抬頭發現他走錯路了,叫道:“不是往那邊走。”
他斜了她一眼道:“你不是對這里很熟嗎,不知道這是捷徑!”
她當然知道,但是自從那件事后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她再也沒有走過類似這樣狹長的巷子,那是她的噩夢,她再也沒有勇氣踏足。
徐依可道:“天晚了,走大路吧,反正也不遠。”
他沒有理她,只道:“跟上來。”
她雖然害怕,但卻不敢再惹他了,只好跟在他后面走進那個黝黑的巷子里,每一步她總覺得噩夢再重演,一樣的地點,膽寒的記憶。
她好像聽見自己當時的哭聲,看見自己被按在地下掙扎的場景,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腿漸漸的發軟,她終于氣息粗重的靠在墻上,叫他:“能不能不要走這里。”
他轉身回來看她,她臉色蒼白,滿頭是汗,一徑的喘息著,胸口劇烈的起伏,像是要窒息了。
他只是像看戲一樣的看著她,盯著她,他自然知道她在害怕,也知道她為什么害怕,一會兒他才靠近,雙手撐在她身后的墻上,他的氣息曖昧的包裹著她,她幾乎都看得清他睫毛的跳動。
他的呼吸噴在她的鼻息間,眼神卻是冷的,他道:“怎么?害怕,不敢走?”
她只懂得點頭。
他冷笑:“那為什么跟進來,嗯?”
“因為……因為……”
他替她回答下去:“因為有我在你前面是嗎?”
徐依可愣愣的,還無法理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將她額前的一縷頭發理到她耳后,道:“你總是學不會教訓,早就告訴過你什么地方你可以去,什么地方是你不該闖進去的。”
徐依可慘白著臉:“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你以為在你每次陷入困境的時候總有我在后面解救你?天真的小女孩,你知道你總是在做一些自不量力的事情嗎,我很好奇是誰給你自信讓你這么自以為是?以后好好的在你的世界里活著,千萬別闖錯地方了,到時可沒有人給你忠告。”
她雖然遲鈍,但是多少聽得懂他的意思了,他意思是說她不自量力,妄想闖進他們的世界,或者說是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他說她沒有資本,他剛才在飯店的舉動就是為了告訴她做事之前先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知道他肯定覺察到了她對他的心思,不然不會這樣說,他怎么能這樣!她感到無比的羞辱,眼淚一下就出來:“你為什么說這些話,為什么……我又沒有闖進你的世界,又沒有要你干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
他只是冷冷的看著她的哭泣,在他車上的時候她想,下了車,下了車她以后再也不要見到他了,他是魔鬼,他怎么可以那樣盡情的嘲笑著她對他的心思,不過他說得對,她是不自量力,她是沒資本,以后她再也不要做這樣的事了,她要離這個男人遠遠的。今天晚上他給了她致命的一擊,他的話比起她在夜深人靜時不斷勸服自己的那些理由更有效。
回到家里,他癱倒在沙發上,她的質問似乎還在耳邊,她問他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他痛恨她的天真,害怕她的天真,或許他隱約的感覺到那對他來說會是一種可怕的誘惑。
他厭惡她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會對她伸出援手,而可恨的是他每次都如她預料的那樣做了,他極端的憎惡這種不由自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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