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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番外四

    沈安瑜當時雖然拿到了靳擇琛的電話,可是她也只是每日的拿出來看一看,就覺得心里美滋滋的,又哪敢真的打給他。</br>  當然她也沒能等來靳擇琛的電話,想想也是,人家可能只是意思意思。當時那個恰如其分的機會錯過了,就再也沒有第二次。</br>  有的時候,沈安瑜坐在石階上背著單詞,思緒不由的飄在不遠處那有節奏的籃球擊地的乒乓聲上。</br>  她甚至想,不如……再被砸一次?</br>  想完又兀自的搖頭,這怎么還自虐上了。</br>  那通電話是高二結束,升高三的暑假才接到的。</br>  沈安瑜穿著睡裙走下樓,人仍舊是困頓的站在電話旁,聲音帶著些懶,“喂,你好?”</br>  “你好啊,沈同學。”像是一道清爽的風,瞬間吹散了夏日里老舊房子的悶熱,也將沈安瑜的困意擊退。</br>  沈安瑜愣了下,半天沒反應來過這是真的,還是自己仍處在睡夢里,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十分真實的夢。</br>  等天一亮,她睜開眼,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懷里只有一副素描像。</br>  見她一直沒回,靳擇琛又叫了一遍,“沈同學?”</br>  聲音朗朗的,耐心又平穩。</br>  沈安瑜徹底清醒,不敢相信到說話都帶著些磕絆,“喂……?在,在的……”</br>  她咬著唇,不知道再說些什么。</br>  在這一刻她像是大腦擋機,失去了言語。</br>  “啊,差點以為打錯電話。”電話里的靳擇琛聲音頓時放松下來,甚至尾調上揚帶著一股她聽不懂愉悅。</br>  沈安瑜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旁邊母親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過來,眉頭微皺,看著她的目光有些擔憂。</br>  她豪未察覺,只沉浸在“靳擇琛給她打電話”的快樂里。結結巴巴的說:“沒,沒有。”</br>  “沈同學,那什么……”靳擇琛聲音頓了下,“你暑假作業什么做完,到時候借我抄抄唄。”</br>  “啊?”沈安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br>  “不行嗎?”靳擇琛有些遺憾,樣本朗潤的聲音都變得有些低落。</br>  沈安瑜忙搖頭,想起他看不到,又急忙說著:“不是……好,好的。我……那我寫完,寫完就,就給你。”</br>  “行啊,謝謝你呀沈同學。”靳擇琛含著笑意的聲音再次從里面傳來,“你那時候給我打個電話就行。”</br>  沈安瑜應完,又是一陣沉默。</br>  還是靳擇琛率先開口,“行,沈同學,那你……你寫完能不能周六日聯系我?”他像是有點不好意思,“我平時可能不在臨城。”</br>  沈安瑜自是滿口答應,掛掉電話后才想起——他不在臨城,還能去哪?</br>  沈安瑜看了下日歷,今天剛好周三,如果她快一點寫,兩天以后就能見到靳擇琛。</br>  少女臉紅紅的,一路跑回樓上。帶著急切和從未有過的輕快。</br>  劉媛香看著她的背景,眉頭直皺,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想到了幾年前的那次卜卦,心沒由來的一抽。</br>  她花了三天寫完一整個暑假的作業,屁顛屁顛的給他送過去。</br>  那么大熱的天,她又不認識路找了好久才找到,結果就換來靳擇琛的一聲謝謝。連讓她進去喝口水,吃吃冰都沒有。</br>  每次想到這,沈安瑜都氣的忍不住掐他,指著他的鼻子說:“靳擇琛我跟你說,是我當初色令智昏,不然你這樣的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br>  靳擇琛從冰箱里拿出一盒雪糕,挖了一勺放進她嘴里,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這不是和你多說說話,不然找誰要作業不是要。”</br>  這說的是人話?</br>  雪糕都沒止住沈安瑜蹭蹭往上頂的怒火,仰著頭就罵,“你以為你是人民幣啊人人都愛?還找誰要作業不是要,你多大的臉——”</br>  她話沒說完,看著靳擇琛含笑的目光,忽然愣住。</br>  他可不就是行走的人民幣么……</br>  沈安瑜自己挖了口雪糕,還是覺得自己有點虧,小聲嘀咕著,“那我也沒拿到錢吶。”</br>  靳擇琛垂眸掃了眼她工作室這個月八位數的流水,淡淡的說了句,“是不太多,我把股份再分你一半怎么樣。”</br>  他語氣如常,就像是在問她晚上吃什么一樣。</br>  可是沈安瑜腦子卻嗡的一聲,皺著眉對他說:“你做個人吧,沒你這樣的,先把攤子甩給我,想都不要想。”</br>  “嘖。”靳擇琛眉間輕挑,“你怎么還亂解讀呢,公司我照管你拿你的錢,什么叫甩給你。”</br>  “不要不要。”沈安瑜又挖了口雪糕,吃完才說,“燙手。”</br>  靳擇琛無奈的笑了下,“真是越來越不好伺候了,不給說自己吃虧了,給了又嫌棄。”</br>  沈安瑜輕眨著眼睫當聽不懂。</br>  她確實不太想要,那些錢在誰手里都一樣。給了她到時候還要去參加固定的股東大會什么的,多不自在。</br>  到時候每次花錢都會想到這是屁股都坐痛了,不停的開會才得來的錢,大概花錢的欲望都沒了。</br>  靳擇琛見她不答,也就沒在多說,只道:“那就先放我這兒吧,什么時候想拿再說。”</br>  “好啊。”</br>  沈安瑜眨著眼睛對著他笑,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在想:你做夢去吧。</br>  至于當時靳擇琛為什么沒招呼她進去吃吃冰吹吹風什么的,其實后來她也就理解了。</br>  當時靳擇琛裝著不學無術,故意降低老頭子對他的戒備,好認為他是個小廢物。</br>  壞學生的標配嘛,逃課不寫作業打架都得有。</br>  戲嘛要做全套,故意借個同學的作業大咧咧的拿回家抄一抄,明晃晃的告訴靳煒業:對,我就是學壞了,沒能力和你爭家業了,你放心吧。</br>  但是以靳煒業的謹慎來說,一定會查查這事的真假。</br>  要是沈安瑜當時進去了,可能就不那么容易出來了。問東問西不說,沒準還得找人觀察跟蹤一段日子。</br>  就以當時自己那個膽子,那不得嚇的覺都睡不好啊。</br>  但是這么遠遠的,往別墅外一站。大家都知道有這么回事,卻又不知道具體的是誰。</br>  靳煒業應該也就不會下那么大的功夫去查,心里明白這兒子毀了就行了。</br>  當時沒吹上風吃口冰就算了,反正現在都給她補回來了。</br>  吃的她肚子都快痛了。</br>  -</br>  高考出考場的時候,所有人無論考的是好是壞大家都笑的嘴咧到了耳根,可終于他娘的結束痛苦了。</br>  不嗨個三天三夜都對不起自己。</br>  可是沈安瑜情緒卻有點低落。</br>  有個和她同班的女生看到她垂著頭,走路都沒什么精氣神,還以為她是沒考好,隨口安慰了幾句,“大學委,開心點啊,終于解放了誒!以你的成績,各個名校穩上啊!”</br>  沈安瑜剛想說“我不是……”,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啊,你考的怎么樣。”</br>  女生不在意的聳聳肩,“就那樣吧,勉勉強強還能有書讀。”</br>  兩個人其實關系一般,又說了幾句女孩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便和沈安瑜打了個招呼快步走了過去。</br>  其實沈安瑜到不是因為考試不開心,只要她這次和之前的發揮差不多,臨大之前就給她打過電話的,全額獎學金讓她去。</br>  這對她們家現在的情況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吸引。這樣的安排對沈安瑜來說,應該……算是好吧。</br>  她的眼中有些許的茫然。</br>  沈安瑜喜歡畫畫喜歡服裝設計,可是學這些的開銷也會很大。日后的發展也不一定穩定,所以……去一個好的大學,學一門熱門專業,算是好的吧。</br>  可她去了臨大,她還能見到靳擇琛么?</br>  大概,見不到了吧。</br>  他們本身,就是兩個世界的人。</br>  出了這所高中,就真的,完完全全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br>  想到這,沈安瑜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br>  忽然,肩被人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br>  沈安瑜下意識的抬起頭,眼中還帶著些氤氳的水汽。介于少年和男人間年紀的靳擇琛微微弓著腰,站在她的面前。</br>  而他的背后,是下午明媚的驕陽,他半個身子都被包裹在陽光下,耀眼的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br>  靳擇琛遠遠的就看到她一個人站在人群中間,慢吞吞的走著,有點垂頭喪氣,像是個所有人都屏蔽了一樣,看上去怪可憐兮兮的。就下意識的過來和她打個照顧,讓她看上去沒那么的孤單。</br>  誰知道這人一抬頭,眼睛都是紅的。他眸子深了下,聲音壓的有些低,“沒考好啊?”</br>  他原本朗潤的聲音在這亂糟糟的背景下,顯得格外悅耳動聽。沈安瑜整個人都還有些微楞,詫異于怎么自己剛剛念著的人這會兒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了。</br>  沈安瑜垂著身側的手緊緊攥著,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br>  她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他,像是要將他深深的刻進記憶深處。</br>  開口時,聲音還帶著些輕顫,像是在壓抑著某種劇烈的情緒,“就是有點舍不得,也不知道這些人還能不能再見到。”</br>  她說話時,眼睛仍凝視著靳擇琛,靳擇琛被她看的忽然心尖一顫,感覺這話就像是在對自己說一樣。</br>  他嗓子有些發干,然后輕笑著說:“根都在臨城,跑的再遠也會回來的,怎么能見不著呢。”</br>  沈安瑜輕輕搖著頭,語氣異常認真,如果仔細聽還能聽出一絲落寞,“再見到,也不會再像這樣了。”</br>  這樣的肆無忌憚的,以同學的身份,和你說著話。</br>  再見到,我們那個時候又會是怎樣的場景。</br>  是相對無言呢——也合情理,其實他們的交情本來也不算多深;還是相視一笑的,俗套的說一句“好久不見”就再次擦肩而過,緣分就徹徹底底的沒了。</br>  沈安瑜想著,眼底忽然不受控制的積了淚。又怕他看出什么,便猝然的低下頭。</br>  靳擇琛感覺到了她情緒明顯的低落,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說實話,他對這些所謂的同學情誼其實沒什么感覺。</br>  就兩個好友,想見打個電話的事,但是顯然面前這姑娘挺在意的。</br>  靳擇琛試著安慰:“現在交通通訊這么發達,想見誰不超過一天就見到了,不方便見的電話也能聯系上。”</br>  他說完,話音一頓,微微靠近她,像是從來沒做的,有些生疏的用大手揉了揉沈安瑜的頭,低聲說:“所以,你別哭了。”</br>  哭的他心里怪不舒服的。</br>  他的手帶著溫度,從她的腦頂傳向全身,像是帶來了源源不斷的能量。讓沈安瑜忽然生出那么一點一往無前的勇氣來。</br>  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br>  周圍充斥著同學的嬉鬧聲,家長的關切聲,以及各個培訓機構發傳單的聲音。</br>  可這些全都變成了背景,沈安瑜眼睛亮亮的像是做了某種決定,整個人身上都帶著輕松和明媚。</br>  她感到自己內心深處一個試探的靈魂在顫顫巍巍的伸出腳,然后她聽見自己語氣輕松含笑的問,“那靳擇琛,你有想好去哪里讀書么?”</br>  靳擇琛的成績不怎么好,但是勉強讀個書還是可以的吧。</br>  只要,他不被家里安排到國外,就像靳擇琛說的那樣,現在這樣發達,總是能見面的。</br>  不在一個學校,在一個城市,也是好的。</br>  沈安瑜嘴角帶著故作輕松的笑,可垂在身側的手卻攥緊了。</br>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其實時間并不久,可是沈安瑜覺得自己臉上的輕松快要維持不住。</br>  萬一他真的要出國呢,萬一他說自己還沒想好呢。</br>  自己是否還有再問一次的勇氣。</br>  好在一下秒,靳擇琛目光有些深的,微微看向遠方。隨后聲音有些輕的,像是能被風輕易吹散那樣,說:“海城吧。”</br>  那里離臨城最遠,可以遠離不想見到的人。</br>  可也,會見不到一些想遇見的人。</br>  靳擇琛眉頭微微蹙了下,垂眸看向面前的姑娘,過了幾秒才勾了下唇角,低聲說了句,“沈同學,前程似錦吶。”</br>  太陽照進沈安瑜的眸子里,使得她本就看好的眸子看上去更加亮了,那一刻,靳擇琛忽然真的懂得了什么叫做“熠熠生輝”。</br>  沈安瑜眼中含著笑,對著他仰頭道:“前程似錦。”</br>  夏天的風緩緩的吹過,帶著梔子花的香氣,拂過少女的垂在額前的散碎劉海,又吹起了男生潔白的襯衫衣擺。</br>  兩人面對面的輕笑著,溫暖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像是替他們將外界隔離,形成只有兩個人的小天地。</br>  在彼此承諾著某個脫口而出,卻要努力實現的約定。</br>  你的前程必將什錦,而我在跟一跟,希望和你有關的風雪艷陽路,這條路能遠一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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