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吟唱,用得是標準的帝國國語,若非是深處龍境之中,這種世界最優(yōu)美語言所發(fā)出的聲音足夠令任何一人感到沉醉。
即便從未接觸過這種語言之人,也會被這方塊字之后優(yōu)美的單音節(jié)讀音所沉醉,加上帝國古琴的優(yōu)美旋律,竟然也使得站立之人的身體與心靈一樣盡數(shù)沉醉。
“這仿佛是天空中降下了一股屬于清泉的光明溪流,又好似迷霧開啟后山谷間美妙絕倫的夢幻景色,如若這個世界沒有賦予朕這種與龍攜手的偉大使命,這些使人寧靜之處,將會是朕的內(nèi)心和靈魂最后的歸宿?!毙』实圯p柔地說著。
在這一時刻,他似乎不再是他自己,他像是一個追逐著星辰光輝的孩子,又好似是拿著機械小玩具的少年。
他的眼前不再是熔巖和翻滾的火焰,也看不到黑暗堅硬的巖石,在這種由歌聲帶來的迷幻夢境之中,他只感覺腳下是無盡的翠綠原野,周邊流淌的是小溪中的涓涓細流。
這些溪流隨著帝國古秦優(yōu)美的旋律,逐漸地翻滾、跳躍,輕快地好似一個精靈一般。
如果是帝國東部大海對面的那個國度窺見這般場景,一定也會與他們的神明有所共鳴吧。
小皇帝想著,注視著,沉醉著,迷幻著。
隨著樂曲重復地變幻,他的眼前不再是溪流,而是一片蔚藍色但清澈見底的湖泊。
其中泛著光芒的石子,游蕩歡愉的生物,以及不知何處吹襲而來的溫暖氣流,都縈繞在他的身邊,竟然使他動彈不得。
仿佛,這才是屬于他最遠古夢境之中沉醉的場景吧。
“好美!”小皇帝陶醉道。
他的身體似乎在這一刻不再經(jīng)受他的控制,他已然被幻覺中的美妙所裹挾,向前邁著緩慢地步伐。
“過來,陛下,這才是屬于你的理想國度。如果世界最終失去了戰(zhàn)爭,那么這些機械將會被藤蔓所封鎖,那些魔法只會向世人展示屬于幸福的光芒,而您,也將會代替舊有的,沉醉于屬于它的噩夢之中的造物主,成為這個世界新的主人?!睂儆谀且鞒曇舻闹魅艘越咏右话闳崦赖恼Z調(diào)向小皇帝陳述道。
“新的......世界的主人?”小皇帝喃喃道,并未停止走向前方的腳步。
那片湖泊和翠綠無比的原野,仿佛在靈魂深處召喚著他,他未來的夢想、他一切的準備,無非都是為了營造一個真正屬于每個人類個體自己的世界。
“沒錯,新的世界,將會......”那聲音繼續(xù)說著,但似乎開始變得與小皇帝漸行漸遠,隨著最后剩余的聲音逐漸微弱下去。
“陛下!陛下!”
“???”
隨著幾聲急促的聲響傳來,小皇帝眼前的全部景色仿佛拉閘一般瞬時消失不見,而一股透入到靈魂深處的灼燒感受,卻在此時接管了他的感官,使得他不由地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陛下,您不能迷失在這里!”
焦急地呼喊之人正是靈炎,他那被火焰灼燒而顯得有些焦黑的雙手,已然死死地抓著小皇帝的身體,以保證他能夠維持最后一點微弱的平衡。
“迷失?”小皇帝疑惑道。
伴隨著從視野從平靜重回光明那一剎那白灼感受的消散,小皇帝無意識間低頭望去,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驚懼感受,也隨之從他的四肢緩緩蠕動,并在眼前滾燙的熔巖發(fā)出沉悶的爆鳴聲之后,迅速占據(jù)了他的身體。
那種感受,像是垂死之人正在接受來自上主的審判,又像是已經(jīng)接受過審判之人正在接受來自地獄的懲罰。
這時小皇帝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他緩步邁向的并不是那個精靈或者是那篇蔚藍的湖泊,而是一個惡魔和他那腳底之下滾燙的巖漿。
倘若靈炎的手再慢了半步,小皇帝的身體將會融入到整個巖漿之中,和之前的那些士兵一樣,化作幾縷并不十分潔白的煙,飄散至這個龍境封閉地界的頂端,連靈魂也將不復存在。
即便他的魔源力來自火焰和龍族,在如此的灼燒之下,也只能將承受痛苦的時間延長,并不能起到任何有用的效果。
“呼,這是,這是誘惑?!毙』实鄞罂诖謿?,自由地坐在地上后怕道。
“陛下,我想這個歌聲并不是一種指引,或者向我們傳遞什么信息,它更像是要讓我們產(chǎn)生幻覺,從而更好地消滅我們?!膘`炎分析道。
“像是這樣,這種幻覺的力量超過了任何一位帝國的魔源師,即使是來自西外的操控傀儡的高手,也不可能做到用歌聲就將我們引入到誘惑之中?!毙』实畚⑽⑿Φ?,不過看著周邊依舊呆在原地不動的士兵和身旁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的靈炎,一股突如其來的疑惑之情也隨之占據(jù)了他的思維:“話說你們?yōu)槭裁礇]有受到它的影響?”
“我們,我想應(yīng)該是對您忠誠的緣故吧。沒有您的命令,帝國的士兵哪怕是被刀劍刺穿,被毒蛇猛獸襲擊,也會佇立原地?!膘`炎解釋道。
“是啊,忠誠,這就是你們的愿望。”小皇帝低聲感嘆道,也不再繼續(xù)追問下去。
然而他并未仔細注意的是,他身旁正扶著他的靈炎,確是在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而他的臉頰處,也在輕微地抖動。
不過即使現(xiàn)在小皇帝的面前還是滾燙的熔巖和不時傳出的噼啪聲響,但他似乎還是無法忘記剛才的那種迷幻夢境。
就好像是激發(fā)了他埋藏于內(nèi)心深處的不愿意與他人展示的最后凈土一般,又似乎是點燃了他那不敢告訴他人的欲望的火焰,他似乎更享受迷幻中帶來的那種感受,即使自己身處危險之中。
“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嗎?”小皇帝暗自笑道。
雖然知道是那么一種意思,但這個詞匯究竟何時由什么人帶給他、告訴他的,他總也記不得了。當然他也十分清楚,帝國之外并未有任何一人或者任何一個城市被賦予過這個名字。
究竟是誰帶給他的詞匯?
小皇帝搖了搖頭,還是選擇放棄了思維檢索。
眼下任何的迷幻、恐懼或者說是激動都無法再帶給他更深的影響,第一儀式開啟后龍境只是為他延長了兩個小時尋找的時間,如果第二儀式無法正常開啟,龍之門還是會徹底消失,到時候那個祭壇上恐怕連一點門的框架也找不到了。
可第二儀式的通道究竟在哪?
小皇帝想到這里,將還在扶著他的靈炎推開,向四周熔巖之處望去。
但很遺憾,除了進入之時的那條細長通道之外,任何的通道也沒有浮現(xiàn)出來。
包括他等待的葉明遠,也并未如期出現(xiàn)。
這就好像,他們已然被困在了一個孤島之上,周邊只是剩下的只是來自地獄和死亡的氣息。
“指引!指引!第二儀式,那龍在哪?”小皇帝吼道,環(huán)視幾圈之后,他開始有些發(fā)狂。
但與此同時,在他和一眾士兵面前的熔巖中,卻發(fā)出了一陣強烈地翻滾聲音,伴隨著這種聲音,熔巖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堆疊著它的高度。
好似他正在成長為一個帶著火焰的熔巖巨獸。
就在小皇帝望著巨獸向后暫時退去幾步以保證安全之時,那堆疊的熔巖像是沒有了后續(xù)力量一般,在眾人的面前逐漸向外抖落著巖漿。
不多時,那塊熔巖已經(jīng)縮減為了一個孩子的模樣和大小。
“你夢見過死亡嗎?”那熔巖形成的孩子突然對眼前的眾人說道。
小皇帝聽得十分清楚,這個來自火焰的聲音的主人,就是剛才幻境中迷惑他的聲音,也是剛才發(fā)出錯誤指示的吟唱聲音。
現(xiàn)在,他,哦不,是他,似乎已經(jīng)褪去了所有的偽裝和掩飾,當著四十多雙或迷惑、或驚訝、或期待、或畏懼的眼睛下,在半空中伸出一雙由熔巖形成的鋒利爪子,輕微波動幾下身體旁邊覆蓋的紅色物質(zhì)之后,降落在了小皇帝的面前。
好在他們的距離保持了足有七八米,那些熔巖一接觸較低的溫度就變成了一些碎石和火星,倒也無法對他們造成更多的傷害。而那團像是帶有生命的熔巖,也當著眾人的面,幻化為了一個柔弱少年的模樣,不過他與正常少年除了神態(tài)和帶著鱗片的身體之外,還有著一雙仿佛惡魔一般的純黑翅膀。
但他并不是與小皇帝商談過多次的龍執(zhí)。
“你是誰?龍族嗎?”小皇帝向眼前的少年問道,并未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我想再問一遍,你夢見過死亡嗎?”那少年柔和地重復著,竟然從右手處生長出一雙屬于龍族的巨大利爪,緩步向著小皇帝的方向走來。
這種并不友好的行為,在帝國乃至世界的任何人看來要么是挑釁,要么就是戰(zhàn)斗的示意。
雖然在剛才小皇帝和身邊士兵因為未知而被恐懼占據(jù)了靈魂,但眼前實實在在的危險并不屬于未知的范疇。
我們恐懼的只是恐懼本身,當恐懼未知,我們總會去恐懼他們,當恐懼已知,我們便不再有任何理由繼續(xù)恐懼下去。
想著西外哲學家沃茲基碩德的名言,小皇帝深吸一口氣之后,快速將腰間的火銃抽出,在熟練地扣動機關(guān)之后,正對著眼前的龍族少年。
而其他的士兵,包括靈炎在內(nèi),也隨著小皇帝的動作一起,齊刷刷地掏出火銃正對著少年的額頭和心臟。
這些蒸汽時代的銳利武器,竟然在與古老魔法的隔空博弈之中,啟發(fā)了戰(zhàn)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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