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第一步。
    便能踏出第二步。
    拖著滿是鮮血的身子。
    向前走。
    于楓邁開第三步，眼神堅定，肚子上的傷口完全撕裂開，仿佛與肩膀上的刀傷首尾呼應，徹底染紅他的上衣。
    疼痛感，是密集的。
    沿著肩膀，不斷蔓延。
    天空中傳來雷響，滾滾雷霆在云層間一閃再閃，留下幾道白色的影子后又消失，卻再出現(xiàn)。
    那名打斷木棍的常家武者見狀，四下環(huán)顧，又從一人的手里奪過木棍，跑上前，對著于楓另一條腿的膝蓋轟然砸去！
    “啪”。
    木棍……又斷了。
    于楓再次摔倒在地上。
    趁著他摔倒的功夫，有幾名剛剛被于楓那舉刀行為震驚的常家武者也顫抖著手腕，雙手握住木棍跑來，朝著于楓的另一條腿，狠狠砸下去！
    “啪！”
    “啪！”
    “啪！”
    “……”
    空氣中，那木棍斷裂的聲音，一陣接一陣地不停。
    直到所有木棍都被打斷時，這些常家武者才停下手，緊緊盯著于楓看，喘著緊張的氣息。
    握著砍刀的那群武者，不敢上前，因為怕……
    他們不信，一個人的肉體真的可以抗住這么多下痛苦的打擊。
    他們不信，境界被壓到了小勁，這位武界的天才還那么無敵。
    他們不信，在這個世界上有人真的能硬抗封圣者的大道之壓，走到封圣者的面前。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可……
    越是覺得不可能的事情，就越有可能性發(fā)生奇跡。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所有人的目光下，于楓那雙被鮮紅的手掌，死死抓著青石磚的邊緣，他撐著地面，趴起來，巨痛的膝蓋頂著地面。
    站起來！
    站起來！
    站起來！
    起來啊——于楓！
    “我從山村來，立誓保家衛(wèi)國！”
    “我從山村來，不愿百姓再受難！”
    “我從山村來，只為守護心中公道！”
    “我從山村來，踏過深淵，走過長橋！”
    “我從山村來，在迷茫中捧起信念！”
    “我從山村來，也要走下去，即便這是一條不歸路，即便這是一條必死路，即便再也看不到光明……”
    “我從山村來，看過悲歡離合，看過殺戮罪惡，看過世間諸般不公事，提起刀，握緊槍，淋著雨，抬起頭……”
    我看到你了！
    于楓雙眸的銳利沒有半點減少，他死死盯著那五名封圣者，再一次地站起來。
    搖搖晃晃地穩(wěn)住身子，立在原地。
    “夠了……夠了……”
    木樁上，看到這一幕的吳小凡不停地搖頭，眼淚嘩嘩地往下流：“于先生，不要再過來了……求你了……你會死的！”
    “不要過來了……快走……快走！”
    “于先生！”
    “你快走啊！”
    她撕心裂肺地沖著于楓大吼道。
    聲音似能傳遍千萬里。
    聽到這話，于楓還是那一張表情，嘴角微微咧起。
    “不過百米遠，有何難？”
    話音一落，他踏出第四步。
    第五步！
    第六步！
    ……
    一步！
    一步！
    踩在青石磚上，在雨水踏出那沉重的腳步聲。
    他的速度很慢。
    卻沒有一個常家子弟再敢上前。
    他們都傻眼了。
    滿臉都寫著四個字——不可思議！
    “他……他還是人嗎？”
    “他的骨頭，是鐵做的嗎？”
    “他難道感覺不到痛嗎？”
    肩膀上的刀傷。
    肚子上從飛機摔入海面留下的傷口。
    還有手掌那一刀。
    再加上那連續(xù)受到好幾次木棍重擊的膝蓋。
    多傷在身，他依舊能走。
    走得穩(wěn)健。
    走得堅定。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幕，可這就是……現(xiàn)實！
    五名封圣者的眼神也隨之冷峻下來，他們盯著于楓的腳步，穿過長廊小巷，走過每一名常家弟子身邊。
    你問他疼不疼？
    當然疼！
    就像活著一樣。
    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人都在痛苦地活著，可那又怎么樣，總要繼續(xù)活下去，因為有家人，有你割舍不開的家，有你想要用畢生去實現(xiàn)的夢想。
    而于楓想要的，很簡單。
    為長毛山那些死去的百姓，討一個——公道！
    終于……
    他來到長橋邊上。
    轉過身，身后是兩行血跡，沿著龍門茶樓的大門口，穿梭在長廊上，來到長橋邊上，面前那橫在湖面上的，那條橋！
    直對著他的，是常家莊園的大門口，站在門口那一處，宛如神靈般居高臨下盯著他的五名封圣者。
    天山掌門沉聲說道：“就這樣讓他走過來，未免，有些太便宜了。”
    藥王谷：“不如跪著如何？”
    柳葉宗掌門：“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說罷，他抬起手掌，懸在半空中，目標直指于楓的肩膀，用力向下一壓！
    “轟！”
    虛空間，那股狂暴的大道之壓平直而下，轟擊在于楓的肩膀上。
    封圣者對于小勁的絕對碾壓。
    下一秒！
    “砰”的一聲。
    于楓的身體就像是收到了泰山的碾壓，全身骨頭仿佛都在那一刻被擠壓，本就受到重創(chuàng)的膝蓋在這一道大道之壓下，直接向下彎曲。
    接著伴隨一聲重響。
    于楓跪在了地上。
    膝蓋下的青石磚，四分五裂，散出如蛛網(wǎng)般的裂痕來。
    終究是……跪下了！
    武圣葉臨的親傳弟子！
    天山掌門昂起頭：“跪著過來，妖孽！”
    夾雜著封圣氣息的聲音，強勢地命令道。
    跪？
    于楓瞳孔一縮，他挺直胸膛，神如蒼穹：“這一生！”
    “不跪天！”
    “不跪地！”
    “不跪神佛！”
    “不跪妖魔！”
    “你要我跪？”
    “你——不配！”
    說罷，他臉上青筋暴現(xiàn)，一條又一條發(fā)紫的青筋從皮膚底下顯露出來，那樣猙獰。
    于楓調動全身氣勁，頂在雙肩上。
    即便一身修為被壓制。
    即便面對是五名封圣者。
    即便他滿身是血。
    要他跪！
    不可能！
    他朝天嘶吼：“起啊！”
    “砰！”
    腳下的青石磚，直接下沉。
    也就在那時，強行的對抗封圣者大道之壓，導致于楓雙肩上的神經(jīng)寸寸斷裂，一行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全身……卻沒動半分！
    他的頭發(fā)，無比散亂，被狂風暴雨吹拂著。
    他怒吼著，臉色漲紅，宛如鮮血的顏色。
    跪，不得！
    起，不得！
    于楓的傷勢越來越嚴重，絕對的差距之下，這樣的反抗只會得到強烈的反噬，身上流血的速度越來越快。
    只是令人難以察覺的角落里……
    那順著于楓胸膛流下的血，竟滴在了藏在胸口間的那塊石頭上。
    也就在那五名封圣者用著戲虐的笑容看著于楓的時候。
    石頭——裂開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