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楊卷聲若蚊蠅地喊了聲“哥哥”,賀朗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他。
賀朗嘴上說是送他到樓下,結(jié)果卻一路把他送到了實驗大樓門口,才原路折返回去。兩人約好晚上出去吃飯,征求過他的意見以后,賀朗又把邵燁和老四都叫上。
老陳最近比較忙,人也不在學(xué)校這邊,臨時趕不過來。楊卷和賀朗朋友吃飯,卓瀾是沒膽子去的,況且他現(xiàn)在準(zhǔn)備出去找家公司實習(xí)。
邵燁叫上了他女朋友,五個人由吃飯改為去吃火鍋。老四在群里真誠發(fā)問,自己現(xiàn)在去找個女朋友帶上還來得及嗎?很快就收到邵燁毫不客氣的嘲笑。
傍晚從實驗樓里出來,楊卷按照賀朗發(fā)來的地址,趕到學(xué)校附近的火鍋店里。賀朗他們坐在二樓的小包間里,除了楊卷人都已經(jīng)到齊,恰好是飯點時間,一樓大堂的卡座幾乎沒有空下來的時候。
楊卷從大堂中間穿過,徑直朝樓梯的方向走去。還沒走到樓梯口,他就被人叫住了。
陳景橙和女朋友也來吃火鍋,只是他們來得有些晚,這會兒還坐在旁邊等位。在店內(nèi)見到楊卷,還惦記著上回楊卷詢問鏈接,給女朋友買裙子的事情,他笑著跟楊卷打招呼:“你一個人?要不要一起?”
楊卷搖了搖頭說:“我朋友在樓上。”
陳景橙哦了一聲,“上次買裙子的事怎么樣了?你女朋友喜不喜歡?”
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月,楊卷聞言面露茫然,一時半會沒能想起來,他問的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沉默的短暫片刻里,身后忽然傳來熟悉且不爽的問話聲:“什么女朋友?”
不用回頭也能聽出來,這道聲音的主人是誰,楊卷同樣疑惑地看向面前這位研一的室友。
陳景橙神色奇怪地回望他,“你上次找我女朋友要鏈接,不是說想給你女朋友送裙子嗎?”
楊卷恍然記了起來,卻又不好當(dāng)著他的面,反駁自己曾經(jīng)說過的話,只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算作是回答。
恰好此時店內(nèi)叫到了陳景橙他們的號,他和楊卷匆匆道別,就牽著女朋友去兌號了。楊卷肩頭微松,轉(zhuǎn)過頭來看自己身后的賀朗,后者拉長了臉,眉眼沉沉不說話。
大堂內(nèi)人聲嘈雜混亂,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楊卷拉住賀朗的手臂往樓上走。
賀朗將自己的手臂抽出來,兀自邁開長腿大步上樓。
楊卷連忙加快步子追上去,稍稍猶豫了一秒,手又重新抓回賀朗的手。卻沒有再抓對方的手臂,而是紅著耳朵抓住了他寬大的手掌。
賀朗頭也不回地目視前方,沒有再推開他的手,但也沒有主動回握他。
正當(dāng)楊卷要開口解釋時,正對他們方向的樓梯上,有一群聚餐的學(xué)生走了下來。楊卷很快反應(yīng)過來,手放開賀朗要往回縮。
賀朗卻跟手背上長了眼睛似的,反過來緊緊抓握住他的手,不讓他松開。
聚餐的學(xué)生有說有笑地從他們身旁走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相握的兩只手。賀朗抓著他的手走過樓梯拐角,停在無人的地方,心情不虞地望向他,“你很怕被別人看見?”
楊卷對自己性向的接受程度還算比較高,這大概要?dú)w功于讀本科的時候,室友和對方男朋友從不在他們面前遮遮掩掩。
“我怕你不想被別人看見。”楊卷如實回答。
賀朗氣得伸手掐了把他的臉,“我有說過怕被看見這種話?”
楊卷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賀朗輕嘖一聲,俯身湊到他耳邊,咬字清晰地道:“如果你在這件事上存有疑問,我可以直接在這里親你。”
楊卷的臉紅了起來。
沒有再逗弄他,賀朗雙手抱臂,輕瞇眼眸問他道:“現(xiàn)在是不是該輪到你向我解釋,女朋友是怎么回事了?”
楊卷面色坦然地回答:“好哦。”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賀朗臭著一張臉問。
楊卷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抬起臉來道:“三四個月前吧。”
賀朗的臉徹底黑了下來,“你跟我網(wǎng)戀的時候,還在學(xué)校里找女朋友?”
“沒有。”楊卷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臉漸漸燒了起來,語氣也結(jié)巴起來,“是、是我買來給自己穿的,照片你也見過。”
瞬間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那條被掛盜版的裙子,賀朗眉毛高高抬了起來,口吻略微不善地問:“哦,就是他們害我老婆被人罵穿盜版?”
雖然已經(jīng)在游戲中被賀朗這樣叫過很多次,但是直到現(xiàn)在,每次聽到對方這樣叫,楊卷依舊還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臉紅。
“他們大概也不知道。”楊卷并沒有太過在意。
賀朗揚(yáng)了揚(yáng)眉,沒有再說什么,拉著楊卷朝樓上走去。
兩人推門進(jìn)去,邵燁的聲音就懶洋洋地砸了過來:“接個人怎么還接這么久?”
過來以前,老四就跟他說了賀朗和楊卷的事,邵燁滿臉的早有意料。
沒有理會他的調(diào)侃,賀朗和楊卷在沙發(fā)里坐下來。賀朗的這兩個朋友,楊卷已經(jīng)都認(rèn)識,和邵燁的女朋友打過招呼,幾人開始點菜。
賀朗照舊輕車熟路地報他忌口的食材,以前玩游戲的時候,楊卷經(jīng)常會和他說起,一日三餐都吃了些什么。時間久了以后,賀朗也就對他的口味了如指掌。
直到對方再次報到不吃香菜,上次和老陳他們在商場吃飯,楊卷就想告訴他,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對香菜忌口,但是礙于當(dāng)時自己的情況,沒能及時說出口來。
此時他打斷賀朗道:“香菜我可以吃。”
邵燁不放過任何能嘲笑賀朗的機(jī)會,“嘖,男朋友吃不吃香菜都記不清楚?”
后者睨他一眼是,示意他不想事后挨打,就趕緊把嘴巴閉上,隨即蹙眉看向楊卷道:“你以前告訴我你不吃。”
楊卷有點不好意思地接話:“但是你喜歡吃。”
賀朗反應(yīng)過來,心花怒放地從桌下伸手?jǐn)堊罹淼难馕渡铋L地掃了對面的邵燁一眼。
后者也不甘示弱,摟住自己的女朋友道:“做你自己就好,不用為我做出任何改變。”
賀朗聞言,輕嗤出聲,還想說幾句話作為回?fù)簦凰麄儙兹藠A在中間的老四,卻像是終于忍無可忍般,忿忿不平地拍著桌子發(fā)話:“你們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賀朗和邵燁不約而同地朝他投去了憐憫的目光。
老四:“……”
他就不該來吃這頓火鍋。
吃完火鍋出來,大家都在門口分道揚(yáng)鑣。邵燁和女朋友去逛街,老四還有別的事,剩下賀朗和楊卷步行回學(xué)校。
火鍋底料在嘴巴里留味太重,路過街邊的奶茶店時,兩人進(jìn)去買奶茶喝。店員正在招待前面的小情侶,他們走到小情侶身后排隊。
另有店員從后廚里走出來,示意他們可以到自己這邊來點單,兩人就去了她那里。看到是兩個男生,她笑瞇瞇地詢問:“兩杯奶茶是嗎?”
楊卷說:“是的。”
恰好旁邊的店員也在問那對小情侶:“請問需要幾杯?”
女生說:“兩杯。”
男生卻說:“一杯。”
女生問:“你不喝嗎?”
男生回答:“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喝奶茶。再說了,如果我到時候真的想喝,也可以直接拿你的喝。”
隔壁那兩人還說了些什么話,楊卷沒有再去細(xì)聽。同一時刻,賀朗從楊卷身后走上前來,理直氣壯地糾正店員道:“我們只要一杯,謝謝。”
錯愕的人輪到了楊卷,太過驚異之余,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問出了和隔壁女孩子相同的話來:“你不喝嗎?”
賀朗面不改色地答:“我不喝了。”
楊卷遲鈍地點點頭,轉(zhuǎn)而朝接待他們的店員道:“麻煩改成一杯,謝謝。”
店員卻不像他那么好糊弄,聞言眼神怪異地掃向他和賀朗,最中途意識到自己還在工作,便欲言又止地收回目光來,“好的,請問您需要什么口味?”
楊卷全程對此無知無覺,專心致志地垂頭選口味。
幾分鐘后奶茶做好,楊卷帶著奶茶和賀朗從店內(nèi)離開。兩人慢悠悠地走在路邊燈光下,楊卷低頭咬住奶茶吸管,慢吞吞地喝了兩口。
始終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看的賀朗,見狀意味不明地出聲問道:“好喝嗎?”
楊卷抬起頭來,如實回答道:“很甜。”
賀朗喉結(jié)輕輕一滾,冷不丁地開口道:“小羊,我也想喝。”
楊卷愣住,轉(zhuǎn)頭看了看身后不遠(yuǎn)處那家奶茶店,“現(xiàn)在回去買也不遠(yuǎn)——”
賀朗語調(diào)微揚(yáng),打斷他的話:“我想喝你這杯。”
聯(lián)想到奶茶店中小情侶的對話,楊卷兩只耳朵都燒了起來,他紅著臉把手里的奶茶遞給賀朗。
賀朗伸手接過來,低頭吸了一口。
“好喝嗎?”楊卷臉上的紅意還沒有完全消退。
賀朗吞下那口奶茶,沒有急著給出評價,視線落在他沾了奶茶,在燈光里變得亮晶晶的濕潤嘴唇上。他把奶茶遞還給楊卷。
趁對方伸手來接的時候,賀朗按住他的肩膀,低頭親上他的嘴唇,伸出舌頭將殘留在他嘴巴上的奶茶舔干凈。隨即含住他的嘴唇,輕輕咬動著吮吸起來。
與昨天急切和莽撞的親法完全不同,今天的賀朗顯然已經(jīng)從中摸索到門道,并且很快就變得游刃有余起來。但這樣的感覺,也僅僅持續(xù)到他把舌頭伸進(jìn)楊卷嘴巴里打止。
賀朗擰著眉頭退開,面上是難以言喻的表情,“串味了。”
即刻放棄走路回去的想法,他在路邊攔下出租車,火速拉著楊卷回去刷牙接吻。
自打這天晚上開始,賀朗的四人間宿舍里,明明只住了三個人,衛(wèi)生間里卻始終插著四支牙刷。最令老四和老趙牙疼的是,其中兩只還是顯而易見的情侶款。
談戀愛后的第二周,楊卷就開始忙于畢業(yè)論文開題的事,和賀朗見面的時間也變得越來越少。賀朗提出要教他游泳的承諾,也一直都沒時間兌現(xiàn),多數(shù)時候都是賀朗去找他,但兩人獨(dú)處說話的時間也并不長。
用賀朗的話來說,時間已經(jīng)短到連接吻都不夠用。
當(dāng)然他這話的確有些夸張,但是楊卷依舊覺得有些愧疚。開題的事忙完以后,時間差不多也已經(jīng)走到年底。距離兩人開始談戀愛的日子,也已經(jīng)過去了一兩個月。
因而當(dāng)這之后的某個周末,賀朗抱著他在寢室里看電影,感天動地的愛情片演到高氵朝,賀朗十分動情地低下頭來想要吻他,卻被開門進(jìn)來的老四突然打斷,賀朗差點氣到頭頂冒煙,事后黏黏糊糊咬著楊卷的嘴唇,要求他和自己從學(xué)校里搬出去住時,楊卷沒怎么猶豫,就張口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