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和談判現(xiàn)場一河之隔的飯館里，杜月笙正在和黃金榮，張嘯林吃飯。
    “月笙啊，我說你那三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老是要把手往租界里伸啊，他還嫌自己的地盤不夠大啊。”張嘯林咋咋呼呼的吃了一個大閘蟹后問道。
    “怎么說話的啊，嘯林，那可是國民政府委員長，連洋人見他都要客氣幾分，沒見這次把海關(guān)都還了。”黃金榮連忙唬住口無遮攔的張嘯林，然后卻輕聲道：“月笙啊，這上海以后到底是個什么局面，這次的銀行業(yè)談判，你為什么讓兄弟們都不要插手啊，這個事情恐怕要有個說法才行啊，畢竟虞老板哪里我們是有關(guān)系在的，而且哥哥我也不瞞你了，昨個虞老板也找了我們，請我們幫忙，欠人情面可不好吃啊。”
    杜月笙點點頭道：“大哥（黃金榮退了拜帖，和杜月笙結(jié)拜了），這個事情我也是為了弟兄們好，這個國民政府可不比北洋，如果真和他們作對，人家指不定把租界一封，那些洋鬼子說不定還真的會把咱們丟出去頂罪，所以我的意思大家以后多給自己留條路，這天，指不定要變。”
    黃金榮想了片刻道：“我們是做流氓的，犯不著為了一幫子做銀行的生意人去跟拿長槍的人過不去，不過月笙，對咱們這些人，你那位三弟到底是個什么章程?”
    杜月笙嘆了口氣道：“黃兄，張兄，我們雖然號稱是上海的大亨，但是歸根結(jié)底我們還是流氓，如果不想辦法洗白，咱們這些人能有什么好下場，這個社會畢竟是會越來越穩(wěn)定，法律也是會越來越規(guī)范的。”
    這最后一句話是杜月笙昨晚去見王振宇時，從王振宇那里現(xiàn)學(xué)來的，聽的黃金榮和張嘯林是一愣一愣的，二人尋思著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張嘯林道：“那怎么辦，咱們這些人走正道容易，可是下頭那么多兄弟們怎么辦，總不能一下子把大家伙的飯碗砸了吧。”
    杜月笙搖搖頭道：“眼下的情況，自然是不能胡來的，咱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按照我三弟的意思，這煙土和軍火的生意一時半會停不了，就算是停了煙土，軍火的生意還是得咱們來做的，所以咱們可以先開始第一步，去幫會化，把咱們的買賣公司化，我的意思是先成立一個三鑫公司，專門做咱們上海灘的煙土和軍火生意。”
    黃金榮點點頭：“公司好，公司好，聽起來就是正經(jīng)人家。”
    張嘯林點點頭道：“雖然聽起來有點脫褲子放屁的嫌疑，不過好像也蠻是那么回事的哈。”
    黃金榮笑了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那虞老板哪里咱們怎么回話。”
    原來在虞洽卿他們決定和國民政府談判之前，他們當(dāng)然不會覺得自己這些人在面對王振宇的時候能夠底氣十足，所以他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老規(guī)矩，走洋人和流氓的門路。
    一直以來，江浙財閥能夠在上海賺票子，都離不開三種人的支持，洋人，租界的流氓以及軍閥，現(xiàn)在好了，軍閥就剩下王振宇一家了，洋人忙著歐戰(zhàn)根本壓不住王振宇，所以自然是要找黃金榮這些人幫忙了，至于杜月笙，現(xiàn)在是個人都知道他和王振宇是把兄弟，找他不等于與虎謀皮，所以杜月笙自然是被忽略不計了。
    其實流氓幫忙無非三件事，第一是走洋人的路子，第二是買兇殺人，第三就是制造事端，引導(dǎo)輿論。
    為此虞洽卿還特別給黃金榮和張嘯林各送了十萬大洋，并許諾事成后，四明銀行一成的股份。
    這也就是為什么孫衡甫今天敢在王振宇面前這么得瑟的原因，眼界決定了行止，無論是虞洽卿還是孫衡甫都犯了一個致命錯誤，他們把王振宇當(dāng)成了一個北洋的軍頭了，所以在胡漢民方面輕微的暗示之后，居然就敢于來挑戰(zhàn)王振宇了。
    在他們看來，所謂的貨幣改革不過是王振宇變著法的讓自己的私人銀行進來，然后從上海的市面上撈錢，那么只要自己這些人表現(xiàn)的堅決一點，讓這小子感覺到事情棘手，麻煩，那他自然也就會知難而退了。
    想法沒錯，可是思路卻是從一開始就錯了，王振宇這一次是下了大決心的，在他的腦袋里，整個南國都將使用梅花畢（華元的圖案是梅花為主體的，故稱梅花幣），包括洋人發(fā)的貨幣都得退出去，這樣的情況下，怎么可能允許這些上海的金融資本家在自己面前討價還價呢。
    “虞老，孫總經(jīng)理，我這么說吧，貨幣統(tǒng)一勢在必行，現(xiàn)在你們發(fā)鈔票到是小事，可是列強的銀行也在發(fā)鈔票，他們發(fā)鈔票實際上就是在變相掠奪咱們國人的財富了，所以政府打算是把轄區(qū)內(nèi)所有的貨幣統(tǒng)一為華元，然后設(shè)置外匯管理局，對洋人的貨幣進行統(tǒng)一的外匯管理，至于你們擔(dān)心的濫發(fā)華元的問題，我們可以效仿美國，設(shè)立一個儲備管理局，這個儲備系統(tǒng)包括：國民儲備系統(tǒng)理事會、國民公開市場委員會、國民儲備銀行，這是資料，你們可以拿回去看下，總而言之，這個機構(gòu)將取代現(xiàn)在的國民銀行，成為新的國民政府央行，而在國民政府控制區(qū)內(nèi)的各大銀行的利益也將由這樣一個機構(gòu)來統(tǒng)一保證，不過和美國不同的是，發(fā)行貨幣的權(quán)力也將收歸國民政府，我們將選擇五到十家銀行進行注資，使之作為國民政府的國有銀行存在，以維護金融市場的穩(wěn)定和繁榮，在這里我甚至可以這樣保證，只要最后我們建立了一個完成的，屬于國民政府的金融體系，那么接下來的十年，國民政府治下的經(jīng)濟將會獲得迅猛的發(fā)展，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也將由此強大興旺起來，，。”
    可無論葉祖文怎么說，虞洽卿就是不松口，孫衡甫還時不時冷嘲熱諷幾句：“哎呀，到底是湖南人啊，和我們這些江浙一帶的人不一樣啊，什么事情都想著國家啊，我們這些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哎喲呦，實在是不好意思的很了。”
    看著這些目光短視的上海金融資本家，王振宇真得很想大吼一聲：“你們他媽是豬啊，貨幣不統(tǒng)一，國家就只能是繼續(xù)混亂下去，你們這幫孫子就滿足于自己有錢，然后幫著洋人搞亂國是吧。”
    王振宇想著后世的一些自詡的社會精英不就是這樣嗎，在洋人面前裝孫子，在自己同胞面前耍橫，自我感覺還十分良好，動不動就提起自己爺爺?shù)墓廨x事跡，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和可笑，王振宇看著這個孫衡甫的丑陋嘴臉就覺得有點這么個意思，他現(xiàn)在很想沖動一次，把自己跟前的茶杯一杯子茶水直接灌在這小子臉上，但是他想了想，沒這么做，忍了一口氣后，王振宇微笑著道：“看樣子，今天咱們是談不出什么東西了，那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好好再想想，想明白了，我們明天再談。”
    王振宇剛一起身，就對葉祖文道：“父親，明天你來談，我就不來了。”
    說完就要走，卻被人攔下了：“您好，王委員長，我是上海《申報》的史量才，可以和您談?wù)剢幔液蜕埏h萍先生是朋友。”
    原本心里就很不爽的王振宇聽到史量才的大名就停步了，笑道：“用不著報邵兄的字號，你史老板的名號在我這里也很好用的，在你的筆下我不是一個封建專制的大軍閥嗎，怎么有興趣和我談?wù)劻恕！?br/>     王振宇的幽默讓史量才對他的感觀大為不同：“在今天之前我確實是這么認(rèn)為的，不過現(xiàn)在我更有興趣和你聊聊了，這里是上海，我請您喝個下午茶吧。”
    王振宇笑了笑：“你們上海人還真的是自我感覺良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不過我的身份有些麻煩，所以等會如果安保太繁瑣了，你別介意。”
    那邊王振宇被拉了專訪，這邊虞洽卿和孫衡甫也離開了會晤地點。
    “我說虞老板啊，那個什么狗屁委員長，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伙子，他以為他手里有兵就了不起啊，他以為他親自出面我們就得給他面子啊，還不是被我三兩句話給堵死了”孫衡甫一走出會場就很是得意的叫囂道，全然沒注意到附近幾個煙販子冷峻的表情。
    “孫老板啊，我說剛才你演的有點過了，說來說去，人家也沒拿出一個具體方案來，你就急著去反對，這可是很容易把人往死里得罪的啊。”虞洽卿和孫衡甫從會場走了出來，心里感覺怪怪的，他可沒有孫衡甫的得意，在上海灘混了這么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王振宇就算在年輕那也是一頭真正的老虎，而老虎的屁股嚴(yán)格來說是摸不得的。
    孫衡甫想了一下，是哦，貌似王振宇從頭到尾也就說而來一件事，而且還沒提具體辦法，看來自己還是太急了，不過輸人不輸面，孫衡甫還是強自鎮(zhèn)定道：“怕什么啊，上海灘就不該是這些小赤佬該來的地方，不怕的，，。”
    孫衡甫上了自己的車就走了，虞洽卿搖了搖頭就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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