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中學(xué)的時候?qū)懽魑模瑒⒆訔骺傁矚g用“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來形容時間過得飛快,事實也正是如此,日子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緊緊地追趕在他們身后,只要稍微一松勁,等待他們的命運就是凍餒和挨餓。每天為了食物奔波,累得精疲力盡,天擦黑才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觀音洞里,整個人“哐啷”一聲散了架,癱在地上什么都不想吃。劉子楓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厭倦,他開始痛恨,但是他無法擺脫。
趙詩芬、史思紅、徐夢瑤她們漸漸康復(fù)起來,但是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里,女生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偶爾拾拾樹枝,采些橘子,她們就只能待在洞里照看篝火,回想過去那些美好的時光。即使是嘴上從來不肯服軟的史思紅也不得不承認,沒有強壯的體魄和充沛的精力,她們根本不可能在荒山野地里獨立生存下去,這讓一向好勝的她感到郁悶。
對現(xiàn)狀不滿的又豈止劉子楓和史思紅兩個,趙鵬內(nèi)心深處的不安和騷動越來越強烈,朝不保夕的艱難生活提供了溫床,促使他二十年來壓制在潛意識里的念頭迅速發(fā)芽生長。他偷著用色迷迷的眼光打量著那些女生,幻想能有適當?shù)臋C會,讓他的yu望得到滿足和發(fā)泄。但是另一方面,良知告訴他,這樣做是猥褻的,墮落的,不道德的,為此趙鵬感到痛苦。
至于周文,眼下的一切并沒有對他造成多大困惑。對他來說,遠離喧嘩的都市,在碧蘿山上自由自在地生存,就像魚兒重新回到水里一樣舒適,荒山野地似乎更適合他的本性。他把一些護身的法術(shù)傳授給大家,的確有自己的目的,自從他們把觀音洞作為臨時的藏身之處,周文就不斷感覺到潛伏那塊純白色石壁后面的妖氣,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妖氣越來越盛,聯(lián)想到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和天哭術(shù),他擔心終有一天災(zāi)難會突然降臨!
他的擔心果然變成了現(xiàn)實!
這一天深夜,大家被一片野獸的低吼聲驚醒,一個個睜著惺松的睡眼,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觀音洞深處的那眼泉水汩汩地沸騰起來,霧氣繚繞,散發(fā)出嗆人的硫磺味道。劉子楓頓時變了臉色,大聲說:“糟了,會不會是火山爆發(fā)?”霍黎黎側(cè)耳傾聽了片刻,突然指著石壁尖聲說:“那里!石壁后面有野獸的叫聲!好像是從很深很深的地下傳出來的!”
話音未落,只見那塊巨大的石壁上突然映現(xiàn)出一道鮮紅的靈符,顏色忽深忽淺,不斷扭曲掙扎著,奪目的光華讓人無法正視。熱浪撲面襲來,史思紅和徐夢瑤站得稍近,額頭上的長發(fā)立刻扭曲焦枯,嚇得她們連忙往后退去。霍黎黎凝視著那道陌生的靈符,無端地感到一種敬畏,她問周文:“真奇怪,這到底是一道什么符?”周文的心撲通撲通劇烈跳動著,他苦澀地說:“這就是道門最厲害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
在石壁的后面,妖氣迅速集結(jié),舍生忘死沖擊著降妖除魔印,來自地獄的吼聲響徹整個觀音洞,震得四壁瑟瑟發(fā)抖。周文急忙叫道:“快出去,這里馬上就要塌了!”大家怔了一下,爭先恐后向洞外涌去,一直奔到橘樹林邊上才收住腳步,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喘著粗氣。直到這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持續(xù)了七十個晝夜的暴雨已經(jīng)停止了,天空中掛著一輪妖異的明月,冷冷清輝投射在每一個人身上,映得他們的臉色蒼白如紙。
正如鄭蔚和林欣婕所希望的,天哭術(shù)終于完成了,分布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同時失去了效力,黃泉之下的妖怪吶喊著沖出了地面。“轟隆”一聲巨響,觀音洞深處的那塊石壁裂成了碎片,滾滾黑霧投向四面八方而去,野獸一般的嘶吼聲中竟然夾雜著陣陣狂笑,仿佛在大叫:“我們解放了!我們終于自由了!”
大家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一陣寒意沿著脊梁骨直沖到后腦勺,劉子楓忍不住問:“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周文來不及阻止他了,就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已經(jīng)驚動了剛剛從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脫出來的妖怪,一股腐臭的尸氣立刻從黑霧中竄出來,直奔他們而去。
那是臭名昭著的僵尸王,最喜歡吞食人類的內(nèi)臟!
周文深深吸了口氣,滿頭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他壓低了聲音說:“大家站在原地,千萬不要亂動!”他飛快地念動一段咒語,伸出小指凌空畫了一道天殤符,布下了茅山道最犀利的天殤陣。一縷縷若有若無的氣流在大家的身旁流動,霍黎黎敏感地察覺到其中包含著爆炸性的能量,她忍不住問周文:“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周文說:“噓,別說話,它們來了!”
橘樹林中響起了一片可怕的吼叫聲,土堆一個接一個迅速鼓起,先前出現(xiàn)過的僵尸掙扎著爬出來,渾身上下掛滿了粘乎乎的濃水,臉上潰爛變形,神情似乎十分痛苦。大家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牙齒咯咯打架,雙膝發(fā)軟,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
趙詩芬是第一次離僵尸如此之近,她驚恐地瞪圓了雙眼,突然雙手捂住臉龐,尖聲大叫起來,猛地撲進周文懷中,嗚嗚抽泣著不敢抬頭。周文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慰說:“放心好了,你在天殤陣里非常安全,沒有人能傷害到你!”但是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還是有一些擔憂,這些僵尸只是受到了尸氣的感染,成不了大氣候,但是僵尸王還沒有現(xiàn)身,它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那些僵尸被趙詩芬的尖叫聲驚動了,伸直了手臂一步步逼近過來,漸漸踏入了天殤陣中,周文又念了一句咒語,手掌一收一放,施展天雷轟頂之術(shù),隨手把它們劈成灰燼。大家稍稍松了口氣,但是這些僵尸已經(jīng)失去了畏懼之心,依然踩著同伴的尸骸,爭先恐后地朝大家沖過來。眼前的一切讓劉子楓感到擔心,周文雖然法力高強,但他又能支撐多久呢?
周文拉著趙詩芬躲在自己身后,一邊催動陣法,保護大家的安全,一邊凝神搜索著僵尸王的下落,他感覺到濃郁的尸氣正慢慢逼近,徘徊了一陣后突然加速,竟毫無阻攔地沖進天殤陣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文腦中念頭急轉(zhuǎn),突然大叫道:“糟了,它藏在地下!”
面目猙獰的僵尸王從地下猛地鉆出來,把天殤陣沖得七零八落,它張開雙臂緊緊抱住戴淑珍,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吱吱吸食著新鮮的人血。大家驚呼一聲,立刻四散逃跑。趙詩芬慌不擇路,竟朝著橘樹林跑去,一頭撞進了一具僵尸的懷中,她反應(yīng)極快,尖叫一聲飛快地跳了開來,肩膀雖然被僵尸的指甲抓了一下,還好逃脫了性命。
僵尸王伸出利爪,輕而易舉地插進戴淑珍的胸腔里,摸出血淋淋的心臟塞到嘴巴里,一邊津津有味地咀嚼著,一邊回過頭來打量著周文,心里有幾分奇怪:“他怎么一點都不害怕?怎么還不逃跑?難道是被嚇傻了?……嗯,整整一千年沒吃人了,人心的滋味真不錯!”
“嗷——”僵尸的吼聲此起彼伏,響徹了整個山頭。求生的yu望驅(qū)使大家拼命逃跑,心臟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冷風(fēng)一直灌進肺里,這一切都無關(guān)緊要,每個人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跑,快跑!……至少……至少要比其他人更快!”在這生死懸于一線的危急時刻,人類的本性暴露無遺,友愛,團結(jié),互助,這些后天強加在人身上的東西就像珍貴的瓷器,被殘酷的現(xiàn)實砸得粉碎!
周文看著往日的同學(xué)紛紛作鳥雀散,只能輕輕嘆了口氣,嘴里充滿了苦澀的味道。是啊,說到底,人類終究是動物,再高級的動物也還是動物,他們不可能完全擺脫本能的限制。他不禁問自己:“如果我沒有吸血獠的力量,我會不會如此鎮(zhèn)定地面對僵尸王?還是跟他們一樣丟下同伴不顧一切地逃命?”
僵尸王舔舔嘴角殘留的鮮血,味道雖然不錯,但區(qū)區(qū)一顆人心根本就不過癮,它目露兇光,斜眼乜著周文,突然感到一陣心驚肉跳。他會不會是一個道行高深的人類法師?就像那個狠天狠地的張瑞午一樣?一千年前那些慘痛的經(jīng)歷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提醒著它千萬不可大意。
僵尸王咽下了爬到喉嚨口的饞蟲,甕聲甕氣地問:“臭小子,你為什么不逃跑?不怕老子吃了你嗎?”為了加強恐嚇的效果,它故意從戴淑珍的腹腔里抄出一把鮮血,湊到嘴邊吱吱吮吸著,兩只小眼珠滴溜溜盯住周文看。它雖然形貌恐怖,貪婪又殘暴,卻十足是一個色厲內(nèi)荏的家伙。
戴淑珍的手臂軟綿綿地垂在地上,鮮血沿著指尖一滴一滴流下來,僵尸王奪走了她年輕的生命,與此同時,它也摧毀了人類最寶貴的信念。他們在最艱難的日子里培養(yǎng)起來的信任、理解和相互支持,此刻全都蕩然無存了,為此周文感到憤怒。他突然大吼一聲,猛地撞進僵尸王的懷中,兩個強橫的身軀糾纏在一起,你推我攘,接連撞斷了十幾棵粗壯的大樹。
僵尸王使盡渾身解數(shù),這才勉強把周文推了開來,它的身體雖然沒有受到損傷,但心中卻震驚不已。人類的法師不念咒畫符,居然跟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的僵尸王肉搏,這個世界真他媽的莫名其妙!不過它反而放下心來,當下深深吸了口氣,渾身骨骼“劈里啪啦”一陣亂響,正要撲上去把周文撕成碎片,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眼珠變成了血紅色,手臂上布滿了堅硬的鱗甲,十根指尖上突出烏黑發(fā)亮的利爪,他……他的真身竟然也是一個妖怪!
僵尸王急忙收住腳步,心里感到一場氣憤,毫不客氣地罵道:“臭小子,你昏了頭了!看清楚,我們是同類!只有愚蠢的人類才自相殘殺!你是不是扮人扮得太投入,連他媽是誰生的都忘記了?”周文微微裂開嘴,露出四根尖利的獠牙,獰笑著說:“我沒有忘記,正因為沒有忘記,所以我才在這里。跟你這種低級的垃圾說了也是白說,告訴你,一命償一命,你殺了戴淑珍,我就要你的命!”
他又是一聲怒吼,充斥著野性和狂暴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所有從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脫出來的妖怪都駐足傾聽,為之心驚膽戰(zhàn)。那是吸血獠王的怒吼!整整一千年過去了,它那顆騷動不安的心還沒有平靜下來。惡夢!妖怪一族的惡夢又開始了!
僵尸王這才醒悟過來,指著周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你……你是吸血獠王!你還沒有死!”周文一步步向它逼近去,沉重的腳步像地獄的鼓點,敲打在僵尸王的心頭。它連連擺手說:“慢來慢來……不要以為老子怕了你……告訴你……別過來……這不公平!老子在黃泉下苦捱了整整一千年,吃個把人又算得了什么!”它終于歇斯底里地狂叫起來。
周文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的神情,他猶豫了一下,終于說:“這對你的確不公平,不過你以前吃的人還算少嗎?……好吧,既然這么說,你留下一雙眼睛,我就放你逃生。”僵尸王絕望地慘笑著說:“你想挖掉我的兩只眼睛?去死吧你!人類本來就是我們的食物,妖怪吃人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這一句話促使周文心中那些原本模糊的想法變清晰了,他冷冷地說:“以前是,從現(xiàn)在起就不是了!我要人類和妖怪都有權(quán)力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他擔心劉子楓他們看到這一幕,下決心速戰(zhàn)速決,身影倏地消失,又突然出現(xiàn)在僵尸王的身后,五根利爪狠狠插向它的后背。僵尸王早就提防著吸血獠的速度了,它不等周文把話說完,飛身向前一撲,像溶化一樣淹沒在泥土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文喃喃自語:“土遁術(shù),有意思!不過你也真夠笨的,碧蘿山上到處都是石頭,就這么一點點地方,你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哼了一聲,用吸血獠的語言念動一段古老的咒語,施展控火術(shù)招來四十九條火龍,把整個橘樹林燒成一片火海。僵尸王左沖右突,四處逃竄,終于被逼到了死角上,一頭撞上了堅硬的大石頭,迫不得已只好從地底下鉆了出來。
它被濃煙嗆得呼吸艱難,還沒來得及站穩(wěn)腳跟,背心上就受到重重的一擊,緊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打得它眼冒金星,喉嚨發(fā)甜。即使是刀槍不入的僵尸軀體,也經(jīng)受不起吸血獠王的連續(xù)重擊!僵尸王陷入暈眩之中,淤血像龍頭放水一樣噴出來,背心被利爪撕開了幾條長長的口子,白森森的脊梁骨都露了出來。
周文撕打得不耐煩了,他把利爪狠狠插進僵尸王的脊背里,用力握住脊梁骨,想把它拗成兩截。僵尸王得到這片刻的喘息,強忍住劇痛扭過頭來,朝著周文張開血淋淋的嘴巴,用盡最后的氣力噴出一團烏黑的尸氣,隨即一命嗚呼。這團尸氣是它全身精華所在,劇毒無比,周文猝不及防,全部吸入了體內(nèi),一張臉立刻灰暗下來,全身乏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僵尸王的尸體“嘶嘶”作響,迅速化成一灘濃水,周文感到一陣陣無法抑制的惡心,他急忙把它的骨架遠遠丟開。但這并沒有讓他感覺好一點,尸毒已經(jīng)完全侵入了他的肺腑里,開始腐蝕他的內(nèi)臟。四周的橘樹林已經(jīng)燒得差不多了,周文痛苦地干嘔了一陣,扶著焦枯的樹干勉強站起身來,念動咒語收起火龍,又喘息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踉蹌著尋找他的同伴。
未來又將會是怎樣呢?周文看到一片灰暗。
葛輝拼命奔跑著,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但手臂還在竭力擺動,雙腿還在不自覺地向前邁。他的步子越來越小,終于膝蓋一軟滾落在草叢里,額頭被石塊重重磕了一下,鮮血直流。
他本能地捂住傷口,劇烈喘息著,喉嚨幾乎被風(fēng)吹干了,一陣陣撕裂似地痛,腦海里一片空白,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漸漸回過神來。風(fēng)聲呼嘯,身邊沒有一個同伴,葛輝猛地記起了徐夢瑤,種種不詳?shù)念A(yù)感頓時浮上心頭,他拼命安慰著自己,卻無法擺脫沉重的負罪感。
在大難臨頭的時候,他竟然背棄了她!她會不會被僵尸撕成碎片?葛輝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鼻子有些發(fā)酸,他努力掙扎著爬起來,拾起一根樹枝,朝著橘樹林的方向一路尋去,用沙啞的嗓子呼喊著徐夢瑤的名字——可是沒有回音。他越來越失望,一顆心怦怦亂跳,帶著哭腔叫道:“你在哪里?我是葛輝呀!快回答我……”
風(fēng)聲中隱約傳來了一聲尖叫,那是徐夢瑤的聲音!葛輝迅速辨明了方向,三步并兩步?jīng)_過去。只見她跌倒在地,痛苦地抱住小腿,臉上驚恐萬分,一個惡心恐怖的僵尸正伸長了手臂一步步逼近。葛輝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掄起手里的樹枝夾頭夾腦一陣亂砸,嘴里大叫著:“打死你!打死你!混蛋,快滾開!”
那個僵尸的后腦勺上重重挨了幾下,卻像撓癢癢一樣根本沒放在心上,它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嘴角流出粘乎乎的口水,吼叫一聲撲了上來。葛輝看準它的眼睛用力戳進去,痛得那個僵尸“嗬嗬”亂叫,一揮手正好打在樹枝上,力量大得驚人,葛輝的虎口被撕裂,帶著血跡的樹枝脫手飛了出去。
葛輝連忙退后幾步,張開手臂擋在徐夢瑤的身前,心里充滿了凄涼的滋味。他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葬送在僵尸嘴里,連尸骨都無法保全,為了保護徐夢瑤,這到底值不值得呢?也許現(xiàn)在逃跑還來得及,但是徐夢瑤怎么辦?丟下她?還是背起她一起跑?葛輝百忙之中回頭看了一眼,心里不由一涼,在徐夢瑤的背后,另一個僵尸正在慢慢地逼近。
徐夢瑤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絕望,她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頓時尖叫起來,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地跳起來撲在葛輝背上。葛輝拍拍她冰涼的手背,低聲說:“對不起,我不該丟下你的……夢瑤,嫁給我做老婆,好不好?”就在這時,天邊的第一縷晨曦投射到樹林里,灑在那兩個僵尸的身軀上,一陣陣白煙騰起,它們痛苦地尖叫著,拼命躲避陽光的照射,但這是徒勞的。
直到這一刻,當陽光解開了心靈的枷鎖,當身體化為灰燼,直到這一刻,它們才擺脫了僵尸王的控制,變回那些渴望回到故鄉(xiāng)的不死生靈——但是這一切都已經(jīng)太晚了!它們再也沒有力氣重新回到黑暗的地下,躲過致命的白天,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爬出地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翹首凝望故鄉(xiāng)桑梓。
葛輝怔怔地看著那兩個僵尸緊抱在一起,在溫暖的陽光下變成一堆灰燼,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徐夢瑤長長松了口氣,她驚魂未定,不顧一切地鉆到他懷里,低聲問:“你剛才問我什么來著?”葛輝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只好岔開話題說:“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樣了,太陽一出來,我們應(yīng)該安全了吧……”徐夢瑤踮起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柔聲說:“我愿意!”
葛輝張開雙臂,把她嬌小的身體抱在懷中,眼淚卻禁不住流了下來。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磨難和考驗之后,兩顆心終于重疊在了一起。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遠處響起了劉子楓的呼喊聲,他們像觸電一樣急忙分開來。葛輝低聲說:“我們快過去吧,他們在找我們。”徐夢瑤“嗯”了一聲,臉頰上泛起兩團紅暈,心里既是害羞,又是驕傲。葛輝拉起她的手,一邊朝著喊聲傳來的方向慢慢走去,一邊大聲叫道:“我們在這里!你們好嗎?”
大家在橘樹林邊上會合了,劫后余生,大難不死,一個個你拍拍我,我抱抱你,心情都十分興奮。葛輝查點了一下人數(shù),劉子楓、程文遠、孫疾風(fēng)、史思紅、紀蕓他們安然無恙,但是沒看見其他人。他擔心地問:“霍黎黎和趙詩芬呢?還有周文、趙鵬和李蘭,沒找到他們嗎?”
劉子楓搖搖頭,嘆了口氣說:“我從觀音洞一路找過來,沒看見他們的人影。他們可能朝瀑布那邊跑了。我們先歇一下,等會兒再過去找找看。反正太陽一出來,僵尸就全死掉了,白天還是挺安全的,只要能在天黑前找到他們就沒事了。”徐夢瑤情不自禁想起了死于非命的戴淑珍,又想起那些殘暴兇狠的僵尸,還是有些幾分后怕。她緊緊抱住葛輝的手臂,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程文遠和孫疾風(fēng)看在眼里,心里都有些羨慕。
大家又歇息了一會,起身向碧蘿山的西麓走去。繞過幾個山坳,一條氣勢宏偉的大瀑布展現(xiàn)在眼前,飛流直下云端,水聲隆隆,激起無數(shù)的水霧和泡沫。他們還沒來得及驚嘆,就在瀑布的旁邊發(fā)現(xiàn)了李蘭和趙鵬的身影。
好像發(fā)生了一場戰(zhàn)爭!李蘭披頭散發(fā)地坐在地上,雙手掩住臉面默默地哭泣,肩膀劇烈抽搐著,幾乎透不過氣來。她身上衣衫凌亂,外套和罩褲破了幾個大口子,遠遠丟在一旁,下身的絨線褲幾乎被撕爛了,露出了沾滿泥土和青草的內(nèi)褲,上面還有鮮紅的血跡。而趙鵬不尷不尬地站在旁邊,衣褲不整,臉上有幾條指甲抓出的血痕。他看見眾人找到這里,情不自禁地倒退幾步。
劉子楓看到這一切,頓時明白了趙鵬對李蘭做了些什么,他憤怒地沖上前去,一拳把他打倒在地。趙鵬慢慢地爬起來,吐掉嘴里的淤血和牙齒,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你憑什么打我!你是她什么人?你有什么資格?我……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我有這方面的需要!我們在荒山野地里打野獸,辛辛苦苦尋找食物,她們待在洞里什么都不做,這不公平!女人……女人就是用來睡的!你就一點都不想?我不信!……到處都是僵尸,我們死定了!連一個女人都沒碰過就死掉,我不甘心!”
瀑布的水聲實在太大了,吵得人震耳欲聾,劉子楓聽不清趙鵬在激烈地說些什么,他又是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胸口。趙鵬踉蹌了一下,不顧一切地撲上來,二人扭成一團,腳下一滑,雙雙跌進水潭里。葛輝和程文遠急忙把他們撈上來,二人的身上都濕透了,冷風(fēng)一吹,凍得瑟瑟發(fā)抖,可還是狠狠地盯住對方。
史思紅鄙夷地掃了趙鵬一眼,心想:“男人真不是東西,什么時候了還在想這種骯臟的念頭!”她上前去拍拍李蘭,想要安慰她幾句,誰知李蘭像觸電一樣跳起來,把她用力推開,臉上滿是淚痕,不停地尖叫著。趙鵬遠遠地躲在一邊,心里恨恨想:“裝什么假正經(jīng)!哼,僵尸怎么不咬死你!不就是一個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操,老子還要一個一個玩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