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軒橫了藍夢姍一眼,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很正常,也很清醒,但我是迫于無奈的。”
藍夢姍可憐的腦袋真的想不通了,“你。。。。。受倒誰的威脅了?”這世上,有誰敢強迫賀文軒,打死她也不信的。
“是你。”賀文軒義憤填膺的聲音響徹在秋雨之中。
“我。。。。。只不過和你下了盤棋,其他什么也沒做。”
“你碰了我的手。”
“呃?那好象是你主動牽我的。”說起這個,她還沒怪罪他的魯莽呢!
“我沒起痘痘。”他面無表情,眼神中卻露出一絲火焰。
藍夢姍要抓狂了,這不是好事嗎?“那又怎樣?”
“你只能嫁給我了,因為我長這么大,你是唯一讓我不起痘痘的女人,雖然我并不喜歡你,但我還是決定要娶你了,不在意你的出身,不在意你粗俗的舉止,不在意你那些個低級的家人,我會帶你回西京,把你調教成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高貴女子的。”
藍夢姍杏眼圓睜,小臉脹滿了血,嘴唇微微地哆嗦著。
如果他不是比她高,如昆他不是男人,如果不是在這無人的小徑上,她會用力地抬起手,狠狠地甩他幾個巴掌。
這就是讀了萬卷圣賢書的才子嗎?孔老夫子若在場,會不會欲哭無淚地撞墻?
“你娶我的理由敘述完畢了?”她拼命地抑制著滿腔的怒氣,問道。
“差不多了。”他成竹在腦地點點頭,以為下一刻她會激動得熱淚盈眶,說不定還會主動投懷送抱呢!那樣,他要好好地告誡于她,請注意舉止,他們還沒成婚呢,不宜有太多出格的行為。
“那么你認為我會怎么辦?”
“你點頭說好。可以這樣講,若不是因為你是我唯一能接觸的女子,你是怎樣也高攀不上不我這樣的男子。”他驕傲地揚起眉梢。
“閉嘴。”藍夢姍再也聽不下去了,漲紅著臉叫道,“對于我來講,和你扯到一起,簡直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恥辱。喜歡一個人不是錯,人人都有權向別人求親,不管別人是否應允,雙方應該彼此尊重,這是起碼的禮儀。而你呢,你站得高高的,俯視著我,以一種憐憫、同情、無奈的語氣對我說出這一番話,還自以為是我會興奮得飛上了天。賀。。。。。。賀文軒,告訴你,我討厭你已到根深蒂固的境界,我一時半刻都不能忍受和你呆在一處,哪怕我終生孤老,也不要嫁你,哪怕我嫁給街上的流lang漢,也賽過嫁給你百倍、千倍。”
說到最后,她眼中都涌滿了淚水,纖細的身子顫抖得象樹上的落葉。
賀文軒緊緊地盯著藍夢姍的臉,氣得俊容發白,臉上的每個神情無不透出內心深處的驚詫與混亂。他極力使自已的情緒鎮定,直到他確信自已的表情已經鎮定下來,才強裝平靜的語氣問道:“如果這是你的真心話,那么好,就當我剛才什么也沒說。但是我要知道,你為什么會討厭我?就因為我把你認錯了,在戲院里說過的那幾句話?”
“那是一個理由,還有許多。你看不起我的家人,看不起我的出身,又不喜歡我,你殘忍又傲慢,無禮又自大,我喜歡被虐待嗎,要把自己嫁給你這樣的人?好,就算抹去這些,對于一個破壞我姐姐幸福的人,我可能去接受他嗎?”
“你這話什么意思?”賀文軒臉色鐵青地問道。
“我大姐她對。。。。。。江班主一見鐘情,江班主對她也心有所動,為了江班主,大姐可以忍受下一切委屈,甚至接受他滿天下的紅粉知已。我知道這很傻,但你若真的愛上一個人,你怎么會不傻呢?傻到沒有自尊、放棄自我,可就在他們快要成婚時,你幾句話,讓江班主一句話都不說的離去,我心里面很瞧不上江班主,但他是姐姐喜歡的人,大姐哭到暈厥,一次又一次,無奈,我家人只能把她送到道觀之中。都是因為你,他們倆一個被指責為薄情寡義、朝三暮四,一個被恥笑為癡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我不覺得這事錯在哪里?也許你姐姐是喜歡子樵,可是子樵對她的情意并沒有那么深,勉強在一起的婚姻是不幸福的。”賀文軒聳聳肩。
“你也知道勉強的婚姻是不幸福的,那你為什么要勉強自己娶我呢?不要告訴我實際上是因為你輸給了我,你想娶了我,我便會以你為天,對你服服帖帖的。”
“我沒有輸給你,那是和棋。”賀文軒額頭上青筋暴立。
“賀文軒,第一次在來福茶館,我是故意輸給你。昨天我也給了你面子,知道嗎?”藍夢姍輕蔑地傾傾嘴角。“請讓開,我該回去了。”
“該死的,你把話給我說清楚。”賀文軒再一次震驚地瞪大了眼,目光中交織著詫異與屈辱。
“我說的再清楚不過了。賀公子,從今以后,你我若老天捉弄,在某處不期而遇,那么就我們相互把對方當作空氣或者是路人。”
“你。。。。。。這個鬼丫頭,告訴你,你會后悔今天你所講的一切的。”賀文軒咬牙切齒地吼道。
藍夢姍從一邊的泥地上,越過他。
“永遠不會。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一句,我一定會嫁給你一個勝過你許多的男子。”
“好,那我先恭喜你了。”賀文軒憎惡地說道,然后轉身大步地往相反方向走去。走著,他憤怒地扔掉了手中的油紙傘,在一天的密雨中,漸行漸遠。
藍夢姍渾身哆嗦地走進藍蔭園,在門邊,她停了一下,盡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緒,以免被家人看得她哭過。
還沒掩上門,就聽到四季園中傳來藍夫人高吭的哭喊聲。
“老天呀,這是造了什么孽呀。。。。。。。我可憐的丹楓,可憐的雙荷。。。。。。”
她突地打了個冷戰,慌不迭地走過去,爹爹和藍懷樹都在。藍懷樹滿臉驚恐,藍夫人早哭花了臉,藍員外凝重的臉皮抽搐著。
“又出了什么事嗎?”藍蔭園現在象風雨飄搖中的一條船,一個小的風lang都能引起強烈的震撼。
藍夢姍怕自己跌倒,扶住了桌子。
“叔叔剛剛收到一封信。”藍懷樹回道,“是。。。。。。劫持二妹的賊人寫來的。”
“劫持?”藍夢姍失聲驚呼,搶過藍員外手中的信紙。
信紙上的字跡有些凌亂,用筆幼稚,顯然寫字人沒讀過多少書,用語也無章法。
“藍員外,你家二小姐現落在我手中,暫時無恙,你不要擔心。她想念你很緊,急盼一面,請速帶一萬兩紋銀到西京城西郊的夫子廟,你父女便可相聚了。”
“爹,這是誰送來的?”
“用箭射到園子里一棵樹上,沒看見人。”藍員外說道。
“會不會是個玩笑,二姐前一陣不是還有信回來的嗎?”藍夢姍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但她想讓爹娘寬慰些。
藍員外搖搖頭,“雙荷失蹤,除了你我,沒有第三人知道這事。這一定是那山賊寫來的。”
“爹,那么這信也不全然是壞事。”藍夢姍說道,“至少代表雙荷還好端端的,有了下落;另外,爹爹你也不要胡思亂想了,一萬兩銀子,藍蔭園出得起。”
藍員外贊許地看著夢姍,只有她能在這一團亂絲下清晰地看出癥結。
“我已差人準備銀兩,明天一早就去西京城。”
“不,爹爹你這個時候不要離開龍江鎮,懷樹大哥剛來,不了解情況,娘親心情又不好。”藍夢姍生怕再生出些意外,“我替爹爹去一下西京城,一有什么消息,就會寫信告知的。”
“你?”一屋子的人都震驚地看著她,連藍夫人也止住了泣聲。
“我。。。。。。搭別人的車。”說這話時,藍夢姍有一絲羞赧,也帶著股賭氣。
*****************************“今天下午,園子里有沒鄰居過來竄門?”藍夢姍走進梅園,故作不經意地問嫣紅。
嫣紅眼眨了眨,“到沒有鄰居來竄門,只是來了位不速之客,給夫人用掃帚趕跑了。”
“誰呀?”藍夢姍心中暗叫不好。
“就是小姐認識的冷王爺呀,總管領著他剛進客廳,被夫人看見,一下認出他是和江班主同來過藍蔭園的。氣不打一處來,插著兩腰就罵開了,拿起掃帚,迎上前去就打,冷王爺真是涵養很高,拱拱手,還很禮貌地告辭了,說改日再來。”
老天,藍夢姍又急又羞,娘親真是的,也不問狀況,江子樵朝三暮四,關人家冷王爺什么事呀!
“快,嫣紅,陪我出去趟,我要去行倌向冷王爺賠個不是。”
嫣紅瞅瞅外面一天的雨,無奈地喔了聲。
兩人冒雨來到行倌,結果冷炎不在,丫環把藍夢姍領進客廳,說王爺吩咐過,若小姐來了,一定要留著她。
丫環說到“小姐”兩個詞時,嘴角挪諭地一笑,可能是想到前兩天藍夢姍還是一身的書生打扮在行倌中出出進進。
丫環捧了一桌的果品和蜜餞,讓藍夢姍邊吃邊等。
嫣紅偷偷地吐了下舌,“小姐,冷王爺對你可真好。”
藍夢姍淡淡地一笑,然后嘆了一聲。
她就要這樣賭上一生嗎?
對,就賭,就要讓那個自大狂氣到嘔血。她在心中發誓,還在桌下悄悄握了握拳,生怕自己膽怯。
有一個真心喜歡自己、呵護自己、寵溺自己、又永遠不會花心的男子,只要是女人,除非她是傻了,才會想到拒絕。
可這世上,傻子大有人在呀!
但藍夢姍是聰明的。
聰明的藍夢姍一聲接著一聲的嘆息。
“為什么嘆氣?有心事嗎?”門外傳來一聲平靜的問候,氣息卻有些急促。
</br>